当着众人七七八八又交代了些话,皇后终于带着一干宫人浩浩荡荡回了。
请南宫述照看着司臾,宗寥自行去取饭食。
想起今日还未见到瀚,她心中阙疑且隐隐担忧,过了内院遂于途中折去瀚住的屋,欲瞧究竟。
他的屋子坐于院西厢,屋外是碧绿的草地,中间铺的平整的青石砖,宗寥一步一踏过去,叩门喊话,背着手等应。
一连几声,里头并无人声传出。
伸颈贴门一聆,却是有人在的。
“我进来了哦?”宗寥声音软软地询问,而后缓缓推开门。
探身瞧去,但见一着青蓝袍的少年席坐靠墙放置的矮床上,辫起一半的微卷的棕红头发散着,未扎,将他犀利如狼的眉眼五官和冷俊桀骜的气质弱化了不止三分,瞧着竟有点乖乖的可爱。
尤其是眼下不理人的样子。
他不看宗寥,宗寥却直看他。
看他脚边一只身躯肥硕,毛色油亮的灰兔子嚅动三瓣嘴到处嗅着,爬远了又被少年轻轻挡回来。
他住的屋子虽小,还养着个小畜牲,竟意外的干净整洁,一丝异味也闻不见。
人是个讲究人,就是脾气臭了点!
宗寥呲呲讥笑了两声,又看向故意装聋作哑的那小子,“唉,没吃饭呢吧?走啊,一起。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人亲自做的饭菜,老好吃了。”
瀚闻言终于抬眼,很潦草地看了看宗寥,复垂下眼眸,似是而非地想了小半晌,于是揪住兔子挪身下来,把兔子放进笼里,面向宗寥走来,站她面前一声不吭。
宗寥蹙眉,缩着脖子打量了他一会儿,试探着侧身让开。
得了路,瀚自顾走在前头,一点礼数也不屑给。
宗寥跟在其后直挠头。心说北燕的熊孩子都这样?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七、八岁似的,挺会闹脾气!
宗寥两步追上,问:“你今天怎么没去叫我吃饭?是禁军一大早就堵了院,没人送早食来?”
瀚:“……”
宗寥又问:“嗯,还是说……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了,你在与我置气?”
瀚神色微动,沉默依旧。
宗寥撇嘴鄙夷。
她何时遇上过脾气如此古怪的人?这简直比毒蛇时期的南宫述还……难搞!
转念一想,宗寥心说我云安世子是什么人?
——当然是脾气最最好,嘴巴最最甜的老好人啦!还能拿不住你一个毛小子?
超到瀚跟前,宗寥咧着牙笑嘻嘻去拿兔笼:“两天没见了,哎呦……我的黑白唉,你咋长这么快?看看,又圆了一圈!来,我来提。”
瀚不说话,放了手任她拿走,提起,左看右看……
宗寥将纤长骨感的手指从笼子缝伸进去,戳了戳那灰茸茸的长耳朵,长耳朵扑动了几下,缩开。
宗寥咯咯笑:“你瞧它,它这是几个意思?它是不是不耐烦我?哎呦,这小脾气,怎么看起来还怪熟悉的,像谁呢……”
歪头阴恻恻看看瀚,宗寥向他闪着明媚的目光:“哦……我说呢,原来是像你瀚阿叔啊!”
瀚……阿叔?!
瀚心梗。
转眼珠子瞥去,随即却撞上眉开眼笑的一张脸。
知道她在哄自己,可瀚一点不开心。因为她昨晚说他只是一个帮她养兔子的。
宗寥不知瀚内心想法,又道:“嘿嘿,要不人常说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呢!”提高兔子与瀚比了比,“你们俩多像……”
“你,好无聊。”瀚淡淡说,音色夹着一缕暗哑,宛如广漠飞沙般。
浮到面上的笑赶紧又藏回去,瀚的步子慢了些。
宗寥敛了一脸明丽:“你要再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嗓子又坏了呢,害我担心一场。”
瀚道:“养兔子的人不需要说话。”
“嗯……”宗寥沉吟,半解半惑,虽觉得他语气有一丝的不开心,但又好像没不对,于是便随口附和:
“也是。搞快点,别等饭菜凉了,该不好吃了。这一大天的,饿死爷了……”说着小跑起来。
放兔子在廊外一株万年青下乘阴,宗寥顺道就在旁边的门海里净了手。
取来方木托盘将要带走的饭食盛装好,覆上盖,见瀚慢吞吞才来。
见他神色郁郁,宗寥此刻却无暇顾,只道:“我到房里去吃,你吃饱后就放着,晚些会有人收拾的。哦……那个,最近宫里不太平,你容貌身份又如此特别,乖乖待在院里就好,哪儿也别去,知道了吗?”
宗寥嘱咐再三,端着满满当当一盘子吃食走了。
目送着她走远,瀚回头才去看一桌精致可口的佳肴。
摸着空空的腹部,总觉心里某处有个结堵得难受,吃饭的心情全无。
勉强执起箸,用他不太熟稔的动作夹起一块油滋滋的鹿肉放口中,嚼了一下、两下……
眼中忽然亮起光,囫囵咽下,迫不及待又品常起来其他菜。
一筷、两筷……
一碟、两碟……
一桌狼藉。
……
宗寥进了屋,将一大托盘的食物放置桌上,唤道:“十三,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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