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腰封处掏出枚小指粗细的青铜哨,铜哨是为无相阁号令信使海东青所用。
宗寥转身,将哨子递给瀚。
“驿传太慢,普通信鸽在路上意外太多,这是我用来召唤海东青的铜哨,你拿着,记得吹的时候长一声,短三声,它会听见的。”
她语气淡淡,待瀚的真诚却不掺杂其他目的。
除却此,她还肩负着掌管无相阁的责任。
关于无相阁驯养的海东青遍布四境这件事,除了原本就知道无相阁仍存于世的南宫述和生身的亲爹,她不打算再告诉其他人。
莫说瀚,就连愿为她赴汤蹈火的飒风和斜雨她都不曾明言。
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只因考虑到无相阁不是她个人的秘密,她不能儿戏他人的心血。
见递出去的礼物迟迟不被接受,宗寥微抬眼眸往瀚的面容上去瞧。
疑惑的目光投进他碧蓝瞳海的片刻后,他平静的目光忽然泛起微澜。
背着亮光,宗寥也看见了那浮动的波纹。
恍然间,她以为是风雨带进的潮气染润的他的面容,刺激了他的明眸。
宗寥刚想说话,一股劲悍的力量猛一下将她搂进怀,死死箍住。
越捆越紧。
难受得宗寥不禁发出“呃”一声闷哼。
宗寥正想说话。
乍然就见一张好似刚上了黑漆的阴沉沉的脸映入视线。
宗寥心尖骤然一搐。
心说完了,本来就觉愧对了他,如今被瀚这样一抱,回头还不知要怎样解释才行。
她窘迫、无措……
南宫述注视着对面一张表情慌乱的小脸,见她一惯狭长而妩媚的眸子此刻瞪得圆,犹似被猎人网住的鹿子。
心底一个声音呐喊,鞭促他必须立刻、马上去解救,去将那个只能属于他的姑娘从豺狗的爪子下抢夺过来。
缓缓离座,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微微有些颤抖。
他敢于想象此朝夕相处的二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当他们在自己眼前上演亲密一幕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胸有多狭小。
小到只装得下她一人的身影,决计容不下他们的搂搂抱抱。
目睹南宫述黑着脸木手木脚地走过来,宗寥惶恐,不妙的预感腾腾上窜。
焦灼间,她赶紧使出干架的力气挣开瀚的拥抱,斥责:“你做什么?有话就说,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
说着她自己先退开一步。
瀚又想靠近,宗寥指着地面,道:“别过来!”
瀚道:“我有话要讲。”
宗寥瞄着他身后徐步走近的高挺身姿:“有什么话……你……你就,就站那儿讲。”
她果断疏远瀚的态度可算消去了南宫述一半的阴戾。
他暂时放弃修理红发王子的决定。
瀚处在对宗寥无言的感激和倾慕之中,全然没有意识到身后盘桓着一只随时可能撕咬他的凶兽。
南宫述敛收怒意的当时,瀚赤淳地看着宗寥的眼睛,道:
“我出騩冢奔赴使命的那一天,我的圣父告诉我,我要做这片天地间无情无欲的独行者。
我生活的騩冢原来有三百个师兄弟,到我要出关的时候,只剩四十一名了。
圣父亲自我打开騩冢的大门,却用全教四十一名师兄弟的身体封堵那唯一的出口。
他说,那是试炼我的最后一关,我只有亲手杀了他们,才能走出騩冢,前往沙赫王宫带走安放在那里的假王子。
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的剑下,我哭了,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他们,训练的时候,我们早已自相残杀过。
我难过的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从那一刻起,真正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我真的失去了善良,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直到你出现,我慢慢发现,我的心没有死透,你让我感受到了温暖,还让我对你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的感情,一种想拥抱你,拥有你的——”
“你住口!”宗寥越听越不对味,急忙打断他。
要让他说下去,瞧这形式,怕是冲着她告白来的!
跟她一个“男人”告白,想想就惊诡。
况且又是当着她心上人的面!
这不是给她找事呢嘛!
瀚不管,遽然又道:“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艰难,我不愿你这样活。”垂目看向宗寥还拿在手里的铜哨,“我会想你,但不会给你写信。
你要好好活着等我,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闭嘴!”
“我要让你过上自由的生活。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苏尼特.瀚!信不信我揍你?一个孩子家家的,谁教你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的?”
宗寥气得跺脚。
瀚闪着薄雾笼星般的碧瞳,无辜地看着宗寥。
他不知道怎样表达内心深处对她的情感,前些日子被宗寥半句话中伤,他心中憋怨,将自己封闭起来,不理睬她,不再上赶着去贴她。
瀚对这个“看轻”自己的姑娘有执念,于是他便恒心研究起北燕的地势环境,兵力分布,想着有朝一日能以一个睥睨群雄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