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着南宫桀的神色,宗寥缓语悠言地道:“若是宫人私会,那肯定是要狠狠惩罚,以正纲纪。
但这外臣私通后妃……天子奇耻啊!诛九族的死罪,大大的死罪!你们说谁敢去告这个密?
我是不敢的,这种污秽事,搞不好要被皇上反黑为白,杀我灭口。
我左思右想不得法,最后以身犯险当了回采花淫贼,特意把禁军引去那荒殿,让他们自己去抓现行。
不想这禁军也不靠谱,明知外臣鬼祟逗留也不深查,还与淫贼搭上了伙!”
宗寥说着看向苏涉。
可见苏涉听了她一番话,炯炯虎目顿时忽明忽暗。
片刻之后他才神清目明,晓得了那个飞贼是云安世子,不是奕王的手下。
而她当时的目的竟是希望他揪张趋不放,不是测他在谋局中的应变能力!
既是如此,他还是不明白——宗寥若真要他去捉奸,大可以直接将他引去两人私会之地,为何他去时张趋已经出来了?
难道是他去晚了,他们已经完事?
关于这个不便于此时解释的问题。
宗寥只能说,她当时玩闹心重,就想看奸夫淫妇金枪猝倒慌乱逃窜的窘迫样。
非要说得正经一点的话,那就是她当时不愿南宫述对这个冷冰冰的家再添一份失望。
且她那时正在盘算一个足以将整个京中奸佞一网打尽的计划——揭罪书之案。
整肃奸党的场面怎么也比捉奸皇妃私通外臣的事更利国利民,更具实际意义吧。
宗寥与苏涉眼神交流了片刻,让他继续云里雾里。
“你怎知张趋偷奸的是后妃,不是宫女?”南宫桀忽然问。
此刻的他隐隐有些不安。
他自从听了纭舒妃的话要针对宗家,他就没想给她快活。
当然,他也知道宗寥有多恨他,也不会给他好过。
是以,当宗寥东拉西扯说张趋私通宫妃,他就感觉事有不对。
这话她不会随随便便说,但凡在他面前开口,必然有招。
他心里其实已经猜测到她想说的话了,只是他不接受那样的事实,那样的侮辱。
他存一分侥幸,想要再多问一点,验证心中猜疑。
俗话说:冤家没有通天道,见面唯剩独木桥。
一旦遇上,不是你进,就是我进,可以歇一步,但绝不让一步。
宗寥很清楚在南宫桀和纭舒妃面前再如何服软都是无益之举,她也不指望他们会对自己高抬贵手。
抛开个人恩怨不论。
就纭舒妃私诞外党野种冒充皇子、撺掇外姓之人图谋皇权、联合外敌欲图天下,祸害百姓之行径,她都不会轻易放过此心肠歹损的女人。
原本她都没想拿此事当枪使,偏此母子二人要拿小皇孙和皇后来刺激。
宗寥沉吟须臾,道:“哪个宫女活腻了,敢穿那湛蓝湛蓝的银丝绣水云纹的华服?那颜色,哎,同你这个还挺像!我想想啊,这皇宫里喜欢穿蓝……”
“行了!”南宫桀突然吼了一声,堵下她话,“问你御玺,你扯什么张趋!一个死人跟御玺有何干系?”
瞧他急得红眼,宗寥大致猜出他已领会了一些话中所指。
“我是在说御玺啊,”宗寥言词振振,“你想,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都能媾合的一个地方,用来藏件小小的东西岂非上上之选?”
南宫桀怒瞪她两眼:“苏卿。”
苏涉上前哐哐抱礼:“臣在。”
“带他去取。”说罢,南宫桀愠色沉沉地走开。
“喂,”宗寥喊住他,“你不让人给我把脚镣打开,我去不了呀!”
南宫桀虎步一顿,转过身,凶神恶煞地道:“姓宗的,你少给朕来劲,我今日忍你太多了!再找死,朕就不客气了!”
看他狂躁易怒,宗寥窃笑。
心道就你这憨不愣登样,也配称朕?
踢了踢脚镣,宗寥道:“我每次去那荒殿都是飞檐走壁,走路我找不着。你给我解了镣, 我和苏涉一起去。”
飞檐走壁……
南宫桀听了这话,总觉哪里不对劲。
回想半晌,他思绪霍然一通——契延山行宫闹鬼一事突然在眼前浮现。
当时他就怀疑是宗寥捉弄的他,偏苏涉说她没离开过自己院。
如今来看,不是她能有鬼!
因为这事,他被禁足两个月!
这笔账,他定要坐下来好好算。
刚被她用张趋之事刺痛到,他此时无心整治她,只道:“将此小嫩狗给朕带下去,等会儿朕再来收拾他。”
苏涉应诺,揪住宗寥的细胳膊便把人拎出殿。
途中,苏涉问宗寥,为何要一直招惹南宫桀。
宗寥哂笑:“仇怨越深,动手的时候才越痛快。”
苏涉道:“倘若他一拿到传国玺就对你下手,该当如何?”
宗寥道:“那就劳大统领干净利落点。”
“啊?”苏涉错愕,“苏某愚钝。”
宗寥满目迷怔地将他好一通打量,意味深长地道:“我命在旦夕之时你不杀他?难道想杀我?唉……看来什么都要靠自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