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月亮又亮又圆,即便不点灯路上也是亮堂堂的。
沈端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没再城中停留,进了城就牵着他的老伙计回家了。
一人一骡子,走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骡子从出生起,就没走过这么平坦的道,时不时就要抬头打两个响鼻。
沈家早就关上了大门,门房也已经坐着打起了瞌睡,冷不丁听见敲门声儿,心里还嘀咕这么晚会是谁来?
开了门冷不丁被骡子喷了一脸的热气,“哎呦我滴娘!”
门房被戳到眼前的骡子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灰将军,不要调皮!”
门房正要喊人,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小心站起,“大少爷?是大少爷吗!”
沈端拽着他的骡子,开口道:“是我。”
“哎呦!小的该死没认出大少爷!”
门房赶紧跑上前,沈端就顺势将缰绳给他,“把灰将军牵到马房吧,让它单独一个圈,它脾气不好,再让人给它点吃的和水。”
说完,自己拿着包袱就要往里走,接着又想起来对那门房道,“把它安排好就行了,这么晚了不用把人都叫起来,我自己回院子就是了。”
“是,小的知道了。”
沈端在外面,身边也就一个小厮帮着干点杂事,很多时候,衣裳都是自个儿洗的。
他在的云阳县是个穷地方,县衙也小得很,上一任县令日常都是自己种菜,养些鸡鸭,他去交接时,那位老大人把菜地和鸡鸭还有一条常来县衙蹭饭的老狗一起托付给了他。
沈家虽不是巨富,可吃穿总是不愁的,沈端刚去时,连锄头都不会拿,但现在已经能自己拾掇好几块地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背着包袱往自己院子走,看到家里边只种了花草的地,都会忍不住想,这地若是种上洋芋该有多好。
沈端常年不在家,因此现在还在他院子里的下人,也就两个跟一直跟着他的小厮了,沈端以为在这个点儿下人们也都睡了,却没想到他才刚敲了一下院门,门就开了。
“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小乙,这么晚了还没睡?”
“小的知道您最近要回来,这几日都跟小丁轮流守着,这不,被小的等到您了。”
小乙抱着沈端的包袱,笑得牙不见眼儿,“您的屋子,夫人也叫人日日打扫的,被子也洗晒过的。”
走到门前,小乙先一步打开门让沈端进去,自己跟在后头,把包袱放下后又赶忙去点灯。
“大少爷,您先歇会儿,小的去给您打水来洗漱,再让厨房给您做点儿吃的。”
沈端点点头,他赶路急,现在确实是饿了。
小乙一出门,就去把小丁叫起来,“大少爷回来了!你去吩咐厨房给大少爷做些饭菜,我去打水伺候大少爷洗漱。”
小丁原本都睡着了,听见这话一下子睡意都没了,赶紧起身穿衣。
沈端在屋里四处打量,太久没回来,竟然感觉出些许陌生,看看屋里精致的陈设,再看看风尘仆仆的自己,好像他进的是别人的屋子一样。
等到洗漱时,沈端道:“你先出去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了。”
现在他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让人伺候反倒不习惯了。
沈端这个澡洗了挺久,热水都换过两回,才换了干净衣裳出来,结果刚走出来,就听到有说话声。
“满满,汐汐,你俩怎么在这儿?!”
沈汐刚想说话,结果看见黑瘦的哥哥,眼泪就掉了下来,话也说不口了。
沈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从怀里掏帕子,又想起来自己刚洗完,穿的是寝衣,里头没有帕子。
“汐汐,哭什么?怎么了?”来不及找帕子,沈端干脆用手去帮妹妹擦眼泪。
还是沈沅开口跟沈端解释,“大哥,今晚我跟阿姐一起睡,我俩睡不着饿了,就让子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子衿遇上小丁,知道你回来了。”
沈汐也止住了眼泪,“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不是去当县令的吗?怎么还吃不饱饭。”
“你哥我这可不是瘦,我这是结实,一般人可没我有劲儿。”
沈端举起胳膊,让妹妹捏捏,“你们看,是不是结实?”
沈沅已经许久没见过堂兄了,比起几年前,堂兄从翩翩公子的样子,变成了如今的精瘦黝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大哥,明天大伯母看到你这样,得心疼死了。”
“那怎么办,我这一晚上也吃不成个胖子。”
“一晚上吃不成个胖子,但是在家这段日子,你可得多吃些,好好养养。”
沈端在云阳县,一开始的日子确实不易,百姓们舍不得上一任县令,又见他只是个白净的年轻人就更加不信任了,后来,他主动走到田间地头,跟百姓们打交道,春耕,秋收,他都到地里去帮忙,特别是那些孤寡人家,他带着县衙的人去帮他们种地,收粮食。
云阳县山地多,光靠种地,种不出多少东西,他就带着百姓们养鸡,山林走地鸡,鸡蛋和公鸡就卖出去,渐渐地,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了,也都开始信任他。
厨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