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却是不同的愁绪。
临溪县,刘主簿亦辗转难眠。
他自投靠师玄璎之后便借势分走了黄县丞手里的大部分权利,现在黄县丞唾面自干,求得原谅,又迅速抢回一部分事务。
其实以刘主簿的本事,吃到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这么快被别人抠出来?不过是他主动退一步罢了!
两人是老对头,习惯互相使绊子,即便如今在一个阵营也很难合作。
骠云县和临溪县百姓因为粮种起冲突,刘主簿第一时间便出面去解决问题,黄县丞却觉得他越俎代庖,结果事情还没解决,他俩倒是先掐起来了。
此事发生在临溪县境内,正在黄县丞职责范围内,而刘主簿则觉得黄县丞做事拖拖拉拉,跑的那么慢,等他出手制止,两边怕是要打的头破血流了!这都要起事了,为了未来广阔天地,凡事应以解决问题为要,何必争眼前这点权利。
然而想归想,此事严格算起来还是他不占理,最后只得又忍下一口气,退了一步。
谁知这一耽误,道长赶回来直接把问题摆平。
当时道长没说什么,但看着他们的眼神冷漠极了。道长一直是平静温和的模样,还是第一次露出那种神情!
刘主簿忍一时浑身难受,退一步越想越气:黄县丞那个狗东西,口口声声职责职责,怎么不敢在身无官职的道长面前横?!
那边黄县丞也心气不平,在他眼里,刘主簿就是小人一朝得势到处抖威风,事事都想跟他争抢,心中愤愤,拉着爱妾一起骂了刘主簿一晚上。
月光皎白。
白雪行坐在屋顶,盯着自己如霜发尾,身后一道面覆白布的虚影悄然显现,很快又消失。
白发上涨了一寸。
他知道这一次与道心没有关系,而是因为正在被尘芥同化。
在此之前,倘若有人说,有一天他会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主动融入尘芥,他定然会嗤笑对方在做梦。
天通门一向敞开怀抱去拥抱新世界,门中大多数并人不排斥被尘芥同化,不过,白雪行是个例外。
他虽然身在天通门,也更相信“天通”论,但对这个没有足够证据的推测结论,一直都秉承着谨慎探索求证的态度。
正因如此,他才会不那么排斥与归一楼的人合作,结果没想到头一回便阴沟里翻了船!这谁能想到?就算有人提前告诉他,归一楼里有个比天通门还能作死的人,恐怕他都不会相信!
之后的半个月里,白雪行白日处理公务,晚上修炼神魂,抵御同化,然而白发还是向上蹿了三寸。
速度简直堪称恐怖!
这一把究竟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啊!
白雪行坐在屋顶,望着圆月忧心忡忡。
他正出神,忽见一个矫健如小豹子的身影蹿出院子,疑惑出声:“小江,你去何处?”
“我师叔回来了!”江垂星欣喜的声音遥遥传来。
白雪行猛然起身,跟随在他身后到了桃县河口。
入目是乌压压的人头,那些灾民看起来比半月之前送来的那几批状态稍好一些,他们看到河水和满眼的青翠,眼中也会流露出好奇和渴望,四下张望,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不敢乱跑。
“师叔!”江垂星在人群中一眼便搜寻到了师玄璎,“你总算回来了!”
周围人好奇地看向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小孩。
白雪行走近,想要谈一谈同化进度的问题,却见她拍拍江垂星的肩膀,转眼看过来,语气欢快道:“道长也来啦!正好有点事要找你!”
“我……”
“你先带邵将军他们进山安顿,有事回头再聊!”师玄璎见他欲言又止,催促道,“早去早回!”
接着便飞快给双方引荐,安排他们进山去了。
白雪行带着肖家军摸黑穿过山洞时,方才所思已然模糊,只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
“道长的神魂一旦弱下去,便会遭受尘芥和阴傀双重吞噬,他被同化的速度比起我们明显更快。”宴摧方才第一眼便看见白雪行的白发。
“没有大碍。他的兄长死前对他没有恨,反而有强烈的保护欲,故而成傀之后,二人形成了真正相生相克的阴阳鱼。阴傀不死,他便不会死,他不死,阴傀就不会消失。”师玄璎专门了解过阴傀,上次又无意间窥见白雪行的过去,才知晓他身上的不同,“我上次替他修补神魂的时候,顺便在他识海深处下了禁制,也算是一种保护吧。”
也算……
宴摧沉默。
他不知是怎样的禁制,但听她很是勉强地说“也算是一种保护”,便知晓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垂星好奇道:“师叔,是什么禁制啊?”
宴摧默默竖起耳朵。
师玄璎似笑非笑道:“你是村口大婶子吗?这么爱打听!”
宴摧莫名觉得,这话多多少少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大人!”
曹县丞才睡下,耳畔忽然听到师玄璎唤他带人来河口接应,当即从床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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