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如眼里的朦胧尽数散去,随着浮在眼睛表面的泪水颗颗砸落下,她清冷的眸光越发得慌和乱。
“不是吗?”
陆相挽就算再怎么不懂得猜测人心,凌司如话里是如此的阴凉秋瑟,她又怎么会猜不到这故事里的主角是谁。她淡淡的问,凌司如却没办法轻松的再次否决。
因为那个女孩是谁,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可以撒谎她不是凌司如,但怎么也张不开口,说那个女孩不是她。
那个收到杜鹃花的小女孩,那个被男孩背叛送入地狱的女孩,独占了一个人一生唯一的喜和乐。是一个人在血的滋味里欲罢不能的时候,回头看的唯一救赎。
对凌司如来说。
那个女孩不是她的回头路。
是她还能往前走的光,她站在凌司如的背后,给迷路的她照着坦途,给她出路和救赎。
“那,那个男孩是谁?”
凌司如重又哭得眼里朦胧,耳边话筒里的声音打断她使劲掩埋着的抽噎,呆愣在那,陆相挽试探着问,凌司如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要说是薄时漠吗?
她不会说。
这是他们的秘密,他们是青梅竹马,陆相挽不是。
她伸手用力抹掉挂在卧蚕上的眼泪,抽噎过鼻子之后,才是轻笑几声来掩饰自己刚才话里的抽噎和颤抖。她眼里还没褪去的酸涩,和她此时此刻伪装出来的,话里话外的愉悦恰恰相反,又能毫不影响。
“陆小姐听入迷了,这只是一个故事。”
“是吗?”
凌司如话里轻松,陆相挽却不信。她皱着眉头抬眼反问,正巧看见薄时漠手臂交叉着,正倚在窗台上,低头和她的视线对视上。
电话那边的凌司如还没有回答是不是,陆相挽轻轻淡淡的声音就已经通过话筒瓢到她的耳边,语调又冷又僵硬。
“那个男孩,是薄时漠吧?”
凌司如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凝噎住,瞳孔也因为震惊一瞬间的放大,下意识转过头低眼看着椅子上的杜鹃花,她不知道陆相挽是怎么猜出来的。
凌司如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昨天晚上,薄时漠告诉我,他娶我是因为我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陆相挽的话没有说的很明白,可就算她没说她认为那位故人是凌司如,但联系她说的前文,这暗示的也够明显了。
凌司如很难不想入非非。
她放下腿板板正正得坐好。
因为左思右想的分析太多,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因为心颤发抖,心里沉甸甸的扑腾起来的是喜还是惊,她分不清。她只知道她没有证据把“故人”指向别人。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水浪不断地扑腾在她的脚下,格外冰凉的水温和她现在热血涌动的肌肤相触,她受惊得收回脚,重又蜷缩盘坐在椅子上。
因为思维里的混乱,她无意识地攥紧花,红色的杜鹃花花液渗透黏腻在她的手心上,像是血液般的光鲜亮丽。她眼里映着红色,混着眼泪成了水红色。
“我说对了吗?”
陆相挽低眼收回和薄时漠对视的视线,从秋千上起来往堂屋里走。
她的问题无解。
直至她挂电话之前。
凌司如都没有给她是或否的答案。
她站在桌前端起茶壶倒出一杯水来。
心里也说不上是有多沉重,对于薄时漠口中的故人是凌司如,更不算是有多意外。因为她知道她和凌司如很多地方都像。
比如喜爱艺术品,比如她们都不在乎自己身下的世家名利。
她自嘲。
明明正想着或许自己能因他们团聚而有一丝离开独存的机会。
她的心里反而变得酸涩。
眼泪即刻砸进她端起的水杯里,滴答的水花被激起又摔落之后,她看着涟漪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咽下肚之后,嘴里只有一点点的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