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贪生怕死。
她惜命。
她把命看的尊贵无比,高高在上。
在薄时漠心里,这就是陆相挽。
所以她和他十年前第一次在巷子见面,他差点杀了她这件事,他才不敢让陆相挽知道。
他在意所以不能赌,赌她是否知道,又知否会和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在一起。
薄时漠的眼光随着想起十年前的记忆和不久前她几乎去死,逐渐变得黯淡,他浑身的气场突然就像是秋风吹过来凋零的秋枫叶似的,破碎感重地让人心生怜惜,又觉得冷瑟抬不起手去抚慰。
陆相挽嘴巴抖擞颤抖。
突然一股酸劲从她的鼻子里一路上窜,一直冒到她的眼窝里。她的眼睛因为被泪水的薄膜蒙蔽,有一瞬间模糊不清,她眨巴眨巴眼睛,酸涩的气泡从眼底慢慢堆积起,最后凝成了一颗眼泪。
但没等落下。
她已经用右手食指背把左右眼底里的那些都擦掉。
她不想用湿哒哒的眸子去看薄时漠,显得自己弱小可怜,她只能低着脑袋不断抽噎鼻涕,等到准备好了才终于仰着脑袋去看他。
但哪怕她反反复复已经措好了词。
可她说的每一个字依旧都很慢。
“薄太太三个字福分太大,我承受不住。”
她从他面前走开,毫不犹豫,但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依旧被薄时漠伸展开的极长的手臂拽住了她纤细的小臂,她试了,但甩摆不开。
“你就不顾虑孩子吗?”
这是他除了吃饭之外说的第一句话。但又是烂熟于心的威胁。
一直都属于他们每一次吵架必要的流程。
陆相挽笑得惨淡。
她已经腻味了,所以再也不会吃这一套。
“他们是首富薄家的继承人,以后一定不会差到哪去,不用我操心。”
陆相挽和他肩并肩站着,她挣手要走,但不管她怎么甩动拉摆自己的手臂,怎么用手指去扣扯薄时漠拉她的那五个指头,他的手都纹丝不动得握着。人也就是长身玉立的站在那,稳当的不受陆相挽胡乱的拽自己的手臂的丝毫影响。
“那整个陆家,你也不顾死活?”
他只说了这一句。
语气平静如海底。
就像是在走麻木的流程。
这的确也就是他们吵架的第二个流程。
孩子一旦威胁不了,那就是整个陆家。
陆相挽一瞬间不再动,她抬头看他。拧皱着眉毛,微压着湿润的眼睛。久久得与薄时漠对视,眼珠子左右转动看他脸上的无情无义,最后她情不自禁哼笑出声。她发觉自己早就对他失望了。
她尝试性的手臂上挣扎几下。
发现挣扎不动就不再浪费力气。
然后低下眼睛也不再看薄时漠的黑眸子,她思绪很重呵笑一声,抬头又偏过头去顺着小径那头的路灯的暖黄放眼那看最虚无的隐在角落里的那团黑。嘴角慢慢起了一点幅度,仔细看最像是自嘲,但颤巍的双唇之下也能看出来她真的难过。
两人都略微平静之后。
她慢慢转过来看薄时漠的眼睛。
两双看似无情的黑眸子对视。
她嘴角故意撑出来一点笑,眼里的泪水借着路灯的暖黄色调,显得星星点点的亮。
“陆家如蝼蚁。”
“薄总要他们一更死,他们岂有三更活?我贪生怕死,浑身上下就只有一点绵薄之力,又要怎么力能扛鼎?与高高在上的薄总您,抗衡?”
薄时漠愕然陆相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她的目光并不躲闪。
他又信她的话。
他没低头,所以没看见被他拽着的那只手臂的手,颤颤巍巍的已经紧紧攥成拳头,她修整干净的指甲硬生生扣压进她不软厚的掌心里,每根指头用力到麻木发抖。
两人对视。
陆相挽在对视里后知后觉得惶恐。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真的不顾陆家的死活。
但已经这几句话在她心里头反反复复已经揣了好几年。
薄时漠每每拿家人威胁她。
她就每每都想着自己能不能自私一点,能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平安喜乐,能不能不顾一切的嘶吼和所有人分割,只要她自己好。
可是她最后每每都会压抑着告诉自己不能。不能!
然后压抑自己听从薄时漠的每一句话。
她开始回忆,她的思绪在从前岁月里走远又被手上的疼痛拉扯回来。
她顺着疼痛低眼看见她的右手臂还被薄时漠拽在手心里。他加了几分力气,陆相挽的小臂已经被捏握的青紫。她虽然疼,但也只是眼睁睁看着在那一片白皙里显而易见的青紫越来越浓郁加深扩大。
她不出口求饶,她心里得意。在笑。
笑薄时漠现在无非就是被她大逆不道的出言气到,再没有底气和招牌,就拿她的手臂泄气,不管她的疼痛死活。哪怕后来已经疼出生理性眼泪,再也笑不出来,但她还是这么执拗的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薄时漠松手甩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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