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许懿回房间洗漱的工夫。
陆相挽在屋子里的客厅喝点茶水,她轰轰烈烈的来,加上又哭了这么久,嘴里早就已经干涸。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大半杯之后,她捧着杯子坐在单人沙发上发呆。
待一会之后觉得阳光刺眼,她才扭头向外头看出去,正好就看见坐在阳台沙发上抽烟的贺寂州。阳台的门差不多关着,只留了婴儿两指粗的小缝,陆相挽猜这应该是扇单向玻璃,所以他明明就看向她的方向,眼里神情才没有半分波动。
僵硬的眼神。
空白的表情。
陆相挽今天第一次上下打量他。
他头发乱糟糟得跟个鸟窝似的。穿的睡衣松松垮垮,右手两指头之间夹着快抽完的烟,整个身体都缩着靠在沙发垫上,脖子上的抓痕还挺明显的。眼神看起来很明显就是在发呆。
陆相挽要不是认识他,绝不会知道这看起来流浪汉似的男人和往日嚣张跋扈打扮的矜贵夸张的男人是同一人。这么想着,许懿刚才说的往事又在陆相挽脑海里悄然过一遍。
待她她再抬头和他对视的时候。
正好逢上烟快灭了。
火星似乎烫到了他的指尖。
他回神。
陆相挽也快速把脸转回来。
这一下意识举动不是她做贼心虚,倒应该是她对他昨晚的摔踩瓶子还有阴影害怕。
这时候正好许懿也从屋子里出来。
“我们走吧。”
许懿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袖及脚腕的长裙,扎了个低丸子头也化了底妆,模样看起来比三十分钟之前精神了不少。陆相挽放下茶杯同许懿下楼,坐陆相挽来时的车同行。
“嫂子。”
车子驶到薄家老宅,陆相挽刚下车就听见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她还以为是薄何初,但一转身就看见薄盛来就站在她身后五米左右的不远处。
薄盛来一步步走近。
陆相挽和刚下车的许懿打招呼让她先离开。
“许懿,沐沐应该也回来了,你先进去和她聊聊天,我一会进来。”
“嗯。”
薄盛来在陆相挽前头一米的地方止步。
陆相挽先打招呼,话里话外意图是重新拉开两人的社交距离,表示关系疏离。
“二少有事?”
薄盛来笑得绅士温柔,但在陆相挽看来虚假。
“爷爷的葬礼,我得回来参加。”
说话的语气里还真的有那么点悲伤。
陆相挽不关系这是他演的,还是真情实感流露。
她能确定的就是,今天晚上薄盛来要是迈进这座门还要以薄氏子孙自居和祭拜,不用明天,今晚的头条就又是他们薄家和凌家,她甚至可以料定风波绝对不会小。
“名义上,你已经和薄家割离关系,这爷孙情分,自然也就是东流水不复返的道理。”
“二少是想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薄盛来这是第一次在陆相挽身上看见薄家主家太太的气势,和她以往生气时还能说话温婉直接很不同,这几句话,她的气势拿捏的大气又从容,暗讽迂回的口吻还真像极了凌司如。
薄盛来和她相识几年,这样突兀的改变确实让他眼前一亮,小有震惊。
但今天这门,他是必须要进。
“爷爷抚育我三十年的养育之恩。怎么也值得我回来再见他一面。”
他笑呵呵得说话,说完话就是一个人影从陆相挽眼前晃过去,他长得人高马大,一步就可以迈过陆相挽的身边去,陆相挽就算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拦,她转身朝着薄盛来的背影说话,话不大声,够两人的距离里,两人刚好听见。
“那不知道宋慧琴也驾鹤西去的时候,你有没有这个领悟也来看看她,毕竟比起薄老爷子,她更有自称抚育你三十年的资格。”
这话说得温柔,但听在薄盛来耳朵里诛心。
如果不是宋慧琴,只要薄邑活着,薄堪也不可能能娶白颂清,他也会另娶他人,薄盛来心里门清,陆相挽更是不觉得宋慧琴作为原配独守这么多年的空闺和活寡,让薄盛来以家生子的好名誉长大有什么过错。
她觉得薄盛来不应该记恨宋慧琴。
在这段多人混乱纠缠的感情局里,她是唯一一个既没有参与前期剧情发展,来的时候也没有前情提要的角色。凭什么参与全部故事的白颂清无辜,她半路被拉进来的就不无辜?
宋慧琴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将自己的爱恨情仇变本加厉报复在薄时漠身上,失了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职责,这是她的错。
陆相挽从来也没有讨厌贬低白颂清的意思。
只是她突然着急就把心里话说出口。
没有草稿。
没有预算。
这一番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很意外。
薄盛来笑了笑,笑声很抑制,更像是哼哼,他转过来和陆相挽对视,两只眼睛都压着眼角,嘴角一边高一边低,笑不露齿,嘴角抽搐,就像是阴森森的魔鬼。
陆相挽捏着拳头逼自己就站在那,她怕但不会动。
薄盛来一只手搭在车顶曲起,不断来回抚摸揉搓自己的眼睛,待他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