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迷迷糊糊得要睁开眼睛,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太白亮又让她睁不大开眼睛,她眯着眼睛,本能得抬手捂着光,这才看见自己手上还打着吊针。
“你醒了?”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是凌夏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削苹果。他背后的白色帘子拉开,窗开了半边,剧烈刺眼的阳光让陆相挽只是往他身边打量一眼就赶紧闭上眼睛,强光让她产生眩晕,她捂着眼睛强忍着等着缓过这股劲去。
“这是哪?”
她的声音是久不说话的嘶哑。
“医院。”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总归这时候还没有力气,折腾扒拉着床面硬是没起来一点。
凌夏浔头朝她微微一转,四十二看眼色上去给陆相挽立着枕头扶她坐靠好。
凌夏浔苹果上连成一条的苹果皮削到了最后掉进了垃圾桶里。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从薄时漠手里救下你了。”
凌夏浔看着陆相挽的眼神透着玩味,但不是对陆相挽这个人,而是对二次救她命这件事。他倒是好奇她醒来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他猜,应该是痛哭流涕之后对他感恩戴德。
事实截然相反。
陆相挽因为睡得太久,反而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脑子里全是空白。
“我怎么了?”
凌夏浔翘着二郎腿,两手手腕交叉搭在他翘起来的膝盖上,他脑袋后仰靠在半扇窗户上,垂眸低眼去看陆相挽。他没怀疑她装,只是对她这样的反应不满,他没得到他想要的反应。
“他的子弹打在你的锁骨下动脉,你已经昏睡了六天。”
话里的他没有名字。
陆相挽顺着他的话回忆,记起来薄时漠对她开枪。
她迟滞着没有反应。目光呆滞,但瞳孔和睫毛都在发颤。她就觉得自己眼前一晃一晃的,低头看自己的手,手翻来覆去的看又分明没在发抖,她能感觉到喉咙里似乎还有血腥味,她试图做吞咽的动作,但几次都被哽住。
她低头不动。
泪珠子滴落在被子上。
“吃吗?”
凌夏浔的话没打断她的难过。她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就像是两只脚都踩进了沼泽里,越挣扎越陷的无可自拔和投入。
他把苹果向前举。
再次示意和询问。
陆相挽只是低着脑袋摇摇头。
她用指背擦干净自己眼眶底下的眼泪,她抬头看着凌夏浔,凌夏浔正坐在阳光里,无比的璀璨。她有点恍惚,她记得那天的尘埃很大,阳光突然很明媚,她站在他和他之间。他在她耳边说凌司如被薄时漠杀死了。
她一点点张嘴,然后试探性的,颤颤巍巍得问。
“司如,下葬了吗?”
“嗯。”
凌夏浔吃苹果的动作一顿,他的牙咬在苹果上梗着,僵硬得啃下来以后,他闭着嘴巴用鼻音回她,无论什么时候提起这件事,他也还是这么落寞。
“我能去看看吗?”
她眸子里水润,像只长着红眼的幼兔抬着爪子试探性的看着他,病态的楚楚可怜。
凌夏浔是早有此意,所以他就顺口答应。
“可以。”
陆相挽慢慢低头,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凌司如,怎么面对薄时漠杀害了凌司如这件事,她神情呆滞。但总归她还是想见的。
“谢谢。”
一句谢谢之后,两人之间又安静了好久。
苹果核砸进垃圾桶的声音算是打破了寂静。
凌夏浔抽纸反复仔细擦手之后,他一边单手把纸揉成团,一边身体猛地往后靠在窗户上,他后仰着脑袋,微合眼皮睥睨陆相挽,只是手腕轻轻一转,纸团就已经被他扔投进垃圾桶。
纸团很轻扔进去没有声音,他随意靠着窗户不看不动。
陆相挽夜只是呆坐在那。
两人之间似乎没有话题。
秋风的吹拂扬起落地窗的白色窗帘布,一大片的白色在空中不断扬和飘,偶尔隔断凌夏浔看陆相挽的视线。
“之后你打算去哪?”
“你在南城的家里人,我已经安排人护送到A国去,现在那里只剩下几座空宅子。”
凌夏浔看她的眼神里,是不肮脏的晦涩,或者可以说是打着光圈的亮堂但是眸子深不可测,他的眸子里有点什么在打转,一点有吸附力又蒙着黑色头纱的东西,陆相挽形容不清楚。她对视之后低下脑袋。
“我能,先在游城住下来吗?”
她在乞求。
游城这么大,她爱住哪用不着和他打招呼,除非她的意思是,她想拜托由他来安排她的起居。
凌夏浔打量她偏白病态的脸色,嘴角慢慢弯起一侧。
“可以。”
两人之间又不说话。
风吹起白色窗帘布,在她和他之间飘扬或者落地,发出‘沙沙哗哗’之类的动静。
凌夏浔侧脸去打量外头的日光。
“你现在是只字不提薄时漠啊。”
陆相挽抬眼看他。
他已经起身侧靠着落地窗的窗槛站着,白色窗帘布压在他手臂和窗槛之间。微微的风吹来轻轻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