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哭了吗?”
陆相挽又幻听了。
二十四拿过轻毯子裹在陆相挽身上。坐在她的面前的软沙发上,轻轻去握着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分明已经是六月份的初夏,陆相挽的手却冰凉得很,二十四只觉触摸着凉水的杯壁。陆相挽看着她的目光像是才回神惊醒的。
“小姐还睡着。表小姐先歇歇,坐月子要不得思虑那么重的,对身体不好。”
二十四替她忧虑。所以对她说话也轻轻的,就怕惊扰着陆相挽。
听到孩子还睡着,陆相挽着急前倾的身体和耸立起来的肩膀就又慢慢软下去,从医院回来之后,二十和二十四就都住在凉水居里,自发要来照顾母女俩的起居。陆相挽近几日压力越发大,看着有点像是产后抑郁症。时常幻听,夜里也是噩梦连连时常是一身冷汗醒过来。
“我怎么能不多思多虑,现在这个局面,我是骑虎难下,如履薄冰。”
她唯一从凌夏浔这里安然出去的出路只有重新投靠薄时漠,薄时漠现在是断层的名副其实的全国首富。名下的资产数不胜数,就算他手里没有火药,可除他之外,陆相挽能伸手得救的确实就没有第二人。
这点不关陆相挽清楚。
她们这些凌司如部下的荼也最清楚。
“表小姐何不与薄时漠重归旧好?”
先不说薄时漠性子乖戾,他日她在他手里会不会顶着枪子儿,活不过两朝,就单说凌夏浔的暴脾气。少不得为了逼她回来鱼死网破。这些荼在事外大概不懂。陆相挽说给她听。
“凌夏浔手里拿着炸药,我若是不听他的,别说这一个孩子,那两个辛苦养大的怕是也难保。他要是苦要不得,立刻下令炸了红珊瑚别墅,他只身一人一心求死。我还得为三个孩子着想。”
从前火药在凌司如手里,她死后,她们这些荼也就不问闲事,不知道现在这些火药原来在凌夏浔手里。陆相挽这么一说,二十四也真就是也无话可说。凌夏浔的性子,从来现在也就凌司如制得住,凌司如死后,两边对抗越发明目张胆,各个都跟疯魔似的针锋相对。
陆相挽倘若不找一边倚着,两人都去拉扯她,她就算五马分尸也还怕分配不均再打起来。二十四都懂,于是看陆相挽的眼神更加怜悯。陆相挽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几根落发。她也不知道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定对不对。这几日凌夏浔逼人太甚,她忧思更重。
“这个孩子,我要是不要就是必死无疑,但倘若我选择生下来,我谋一谋说不定死里逃生还能有生机,只是希望她长大以后不要怨我才好。”
二十四拍拍她的手背。
“不会的。”
会不会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她哀思太重,整日昏昏沉沉地睡不好。白天总犯困,夜里却总也睡不着。她轻轻推开二十四的手。
“我一个人歇会儿,你去给二十帮帮忙。”
二十四瞧她脸色确实也需要多休息。
“好。”
“注意歇息,万事还是不要想太多。”
陆相挽轻轻应下。
“嗯。”
晚霞慢慢伸到陆相挽的窗边,黄橙色的角一点点泛成黄色,陆相挽盯着窗外发呆。回神的时候,正好一大片的黄昏占了她满格的窗子。慢慢的暖光镶嵌在雪白冰冷的墙壁里。像是无情的脸上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眸子,陆相挽有被惊艳到,她起身坐在窗台边去看日落,划过花田的根根分明的余晖的刺,倒是又让她想起针尖对麦芒五个字。
突然来兴的心情又败落。
她低头的时候,恰巧电话铃声响起。
是一通陌生电话。
“相挽。”
没有姓氏只叫名字的叫唤,会这样称呼她的,只有许懿。许懿声音颤颤巍巍的,像哭,但好像又不是。陆相挽眸子左右转,她在思量。
“许懿,怎么是你?”
许懿很久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她们的处境各有各的难处,两人都默契且善良的一致坚持着不给对方添乱。许懿的突然来电,陆相挽莫名有点心慌。
“我们聊聊天吧,你有空吗?”
许懿独自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外头的晚风吹起她披散的头发,胡乱地卷起,陆相挽在电话这头能听见大风的呼呼声。她以为许懿站在高台,她曾见识过许懿意图跳楼的样子。如果这是通最后的电话,陆相挽只能尽量稳住。她联系不到贺寂州。
“有的。你说吧。”
许懿站在三楼,底下只有十几米,她低头往下看。
“我怀孕了。”
风呼噜呼噜呼噜吹进话筒里,两人都没说话,许懿停顿了三五秒,陆相挽还没反应过来。
“贺寂州的孩子。”
陆相挽被许懿的话彻底噎住。她现在的处境怎么能怀贺寂州的孩子呢?
“你……”
她还能说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可是除了孩子,许懿也是无辜的。
许懿好像听出来陆相挽的无语了。但这个孩子不是意外来的,算是她求好久的。她抬头看着外头飘动的云,和不算黄昏的黄昏。她张开五指朝上伸手,她看见云朵挤在她的指缝里,外加漏出来一点点黄色昏暗的光。可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