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声依旧。
寂静的树林比白天恐怖多了。
若不是找到这山洞,他们一行人今天晚上恐怕是凶多吉少,不说林子里的野兽,就是这飓风都能把人给吹走,自家的行李八成也是保不住的。
众人都心有戚戚然,坐在火堆旁边烤火,不免怀揣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小么爹那边一直没消停,倒不是他病情如何了,他现在还昏迷着呢!
造成这不消停的,是小么娘的鬼哭狼嚎。
若让方氏来说,那就是个疯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嚎,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假悲哀。
小么奶给儿子换了衣裳,不声不响地安顿好自家的孙儿,让旁边的一个婶子帮忙看顾,抽了砍刀向着儿媳走去。
等到小么娘反应过来,她已在跟前。
见自家婆母猩红的双眼,小么娘感觉一股凉气升起,立刻停下哭泣,支支吾吾道,“阿娘你…这是干啥?”
“干啥?你说干啥?既然你要死要活的,不如成全你咋样?省的我儿一个人孤单上路。”小么奶瞪着眼,一副疯魔的模样。
见婆母不像是开玩笑,小么娘吓得忘了动作,声音都颤颤巍巍了。
“啊,阿娘你说啥呢…娃儿他爹还活着呢,你你别生气,我知道你累狠了,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么奶看着她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儿媳真是油盐不进呀!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为儿孙选了这么个搅家精。
看看人家老何家,蒸蒸日上,整个家族都是欣欣向荣的精气神儿。
一代好儿媳,三代好儿孙,老祖宗的话都是有定数的。
山洞里本就空旷,没了小么娘哭嚎,倒是清净了不少。
村人也能睡个好觉了。
只是夜里,还是如杜兰月预料的那般,小么爹发热了。
听到婆母和大嫂正同小么奶交涉,杜兰月赶紧起身,已经做了这么多,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病患因为发热一命呜呼。
于是,强忍着睡意起身。
小么奶见她出来,急忙道,“二郎媳妇,劳烦你帮忙去看看小么她爹,从两刻钟之前就烧起来了,我给他用了凉帕子擦洗,也没见退下来半点儿。”
小么奶还算镇静,但眼底的着急显而易见。
何二郎已经跟在她身后,背上是他们惯常采药用的背篓。
杜兰月点头,披了外套就走向小么家落脚的地方。
此时,两个娃儿正在守着他们爹,只有他们阿娘呼呼大睡。
小么奶也不管她,等儿子熬过来,一切都还不晚。
此时,小么爹脸颊潮红,呼吸急促,一看就是高热的表现,还好之前包扎的部位并没有化脓,这发热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应激创伤反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兰月一阵叹息。
还好,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睡前她已经请教系统,将常用的退热和消炎方子都筛选了一遍,选择最适合他的,如此才能有条不紊。
“婶子,这几样药材是退热的,用水煮开半刻钟便可以服用。”
杜兰月在背篓里翻腾一遍,挑了几样药草递给小么奶。
小么奶连忙接过,谢了一句就赶紧去熬药了,两个娃则是继续看着阿爹。
小么抱着阿弟,十分乖巧地在他们爹身边,不时地摸摸阿爹头上的温度。
“唉,这两个孩子也得亏了他奶。”方氏感叹道。
与自家的娃比较,这两个娃儿显得瘦骨伶仃。但身上的衣物却已经换成了针脚细密的夹衣,里面塞了芦花。脚上虽然穿着草鞋,也不是光着脚丫,而是穿了一层麻布足袜。
想来,这都是他们阿奶的手艺。这两个娃是有福气的,虽说阿娘不靠谱,但好歹有个好阿奶。
何二郎道,“有把握么?”
“伤口倒是没化脓,也有可能是一过性的发热,创伤和惊吓也容易引起高热的,先退烧看看吧。若是能撑过明天晚上,这条命就算保住了。”杜兰月说道。
她已经仔细消毒并且用了止血药物,这么简陋的条件,能做好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会不会感染?这还真是个未知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伤者本身的免疫力。
何二郎点头,这样他心里便有数了。其实,媳妇能做到如此,他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这伤势放在平时,也是要命的。
不久,小么奶很快便将药给儿子灌下去了,不多会儿,便见小么爹的表情稍微缓解了。
“这大晚上的,麻烦你们几个了。小么和小光两个得记住二郎叔家,长大以后得报答。”
小么奶掷地有声,是个光明磊落的妇人,也是个精明的老妇。
阿奶说的话,让小么姐弟俩诚惶诚恐,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两个娃是被吓傻了,这一天里,他们差点儿没了爹,娘又不顶事,有还不如没有呢!至于阿奶,也早早白了头发。
小么觉得若不是二郎叔家的婶子,他们两个很快便会成为孤儿。所以,此刻看向杜兰月得眼神儿十分感激。
何二郎连忙道,“婶子客气,咱们都是一个姓氏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