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的眼神迷离,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是随时能摔倒,小翠赶紧给他搬了圆凳坐下。
“我的孙女儿李娥,年芳十八,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她通晓书法琴技,是个聪明孩子。
哦,我家二儿是秀才,儿媳是官家出身的小姐,只是因着家中长辈获罪被贬为庶民,夫妻俩感情很好。只他们也是薄命人,一次意外双双去了,只留下这个孙女儿。也是我惯着那孩子,自从他父母走后,一切都由着她来,有一日这孩子出门踏青,遇到了那人,自此便开始了她悲剧的一生。
那人便是苏长林!这个禽兽,披着人皮的狼!见我孙女儿貌美便起了贼心,当初我哪里知道一个少年郎竟然是这般身份?他冒充了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的儿子,我瞧着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想要谈婚论嫁还是要经过媒人。
还没等到媒人,孙女儿竟然跟他无媒苟合,真是家门不幸!我一气之下,将她给赶出家门,本以为这孩子回头跟我认个错,我就豁上这张老脸,亲自去他府上说媒好了。只没想到,这孩子这回却如同消失了一般,我急得当初寻找,终于将她给找回来,只是她精神似乎是受了刺激,整日里不吃不喝地坐着,我再去寻那个负心汉,已然是找不到踪影了。
为了照顾孩子,我便从医馆出来,去山间采药给她调理身子,眼看她的症状一日一日好转,每日里也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了的。只这孩子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跟我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后来想来,她只是为了保护我罢了。
那苏长林是个变态,自年少时,他便以杀人为乐,还总是要反复折腾,一日一日地看着猎物死亡。
娥儿有一回清醒的时候,曾跟我说过,苏双林是尚书府的嫡次子,他府上被杀的丫鬟小厮都被埋在一个地方,至于是哪儿,我没问出来,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却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这就是证据!”
杜兰月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那您孙女儿不是逃出来了?那后来为何又?”
老李头的脸色沉了沉,又陷入回忆中,“是,当初她虽说有些疯癫,但好歹人还活着,我也不求别的了。且,也没办法同尚书府抗衡,便想着带她换个地方生活。
当初,娥儿没被他带入府中,苏双林只说尚书府的夫人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带个无名无分的女人回来,除非是为奴为婢。如此,娥儿受他的谎言蒙蔽,便自甘堕落地当了外室,可她自幼聪慧异常,很快便发现了苏长林的不对劲儿,但还是虚与委蛇,装作什么不知道,在这期间,苏双林对她也渐渐非打即骂,甚至比在府上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娥儿好不容易才能找到机会逃出生天。
至于后来,许是发现她疯了,苏双林便也没当回事儿。但该来的逃不掉,娥儿还是被送到了苏府,哎,家门不幸!我那大儿媳是个泼妇,鼠目寸光,心思狠辣,自觉得娥儿托了家里的后腿,便趁着我出门的空儿,将娥儿给送入苏府,她还打算做人家尚书府的亲戚呢!等我再去要人的时候,娥儿已经去了!”
众人一阵唏嘘,庞涛也听得十分动容,便道,“老伯,那这块帕子的玄机在哪儿?我也觉得阿姐向来谨慎,不会无缘无故送给我一方帕子。”
再者,他们家穷,平日里干的活儿都是脏活累活儿,手帕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实在是不必要。阿姐也不会不晓得这点儿,恐怕在递出帕子的那时候,她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老头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听闻此话,便将帕子展开放在案上,激动地问他们,“你们看看,这处像什么?像哪儿?”
众人皆上前看着这帕子,这绣工不算好,隐约能见一处山峰,似乎还有一座建筑,只是门前的台阶十分绵长陡峭,这是……
“万寿山?”崔氏狐疑地说道,“你瞧这屋子的屋檐有些特别,万寿寺的屋檐高大,翼角翘起的弧度也大,且这种歇山式样的重叠屋檐也不是普通寺庙所能用的,还有就是这翼角的檐铃也很有特色,我对之印象颇深。”
杜兰月仔细瞧了瞧,还真是这样!她对古代建筑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晓这不是一般的寺庙规格。
“这位夫人言之有理,且这门前蜿蜒的石阶,非万寿寺莫属!”李老头十分佩服崔氏的细致入微,微微叹道,“我找了许久,总觉得这埋骨之地应该在苏府附近,却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埋在这方外清净之地!”
也没等杜兰月他们询问,李老头便接着道,“娥儿走后,有一日一个小乞丐给我送来一封信,上面清清楚楚写了被苏双林祸害的丫鬟小厮,大概有二十人之多,这些人大都是被苏府买断身契的下人,也有像娥儿这种良民,但是不多。那些尸体呢?却未曾对外流露出半分!”
“老伯的意思是这些尸首全被苏府自行处置了?那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杜兰月有些气愤,“虽是卖身的奴仆,但自开国皇帝开始,便设置了保护奴仆的律法,主家是不能随意打杀奴才的!若是情节恶劣,也要追究责任。”
李娥的事儿距今也有数年了,若这样算起来,这些年死于苏双林之手的奴婢足足得有几十人之多!
这么多的尸体,苏府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