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在看我的发饰吗?” ——什么? 这话问得离奇,让斯内普甚至疑心自己因为长期受到那帮格兰芬多学生写得一塌糊涂的论文而导致听力和理解力都受到了损伤。他忍不住偏过身体去看她,以期在她脸上找到点什么情绪来佐证这只是一个玩笑,而不是她真的认为:他、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的院长、为一众学生所恐惧的魔药课教授,在看一个小女孩头上的发饰。 “真是令人惊叹的想象力,布兰度。”斯内普干巴巴地说,发现自己的话语因为那一瞬间的震惊而显得如此的无力,“我想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你应该学会把这种想象力多运用在其他人身上……” 不知道是哪句话暴露了他的软弱,布兰度不仅没被吓到,还低下头、试图压下她上扬的嘴角。 这动作让斯内普感到一阵不舒服。他按耐下情绪,低头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学生,她笑容散漫、姿势放松,瘦而长的身体向后仰去、仿佛一把被折断的尖刀,自然地靠在石墙之上。也许是夜晚更能让人松弛神经,斯内普突然发现安德莉亚现在的笑和以往那种客气的、恭维的邓布利多式微笑不同,嘴唇卷起、眼睛里有着跃动的、奇怪的光,是年轻而稚嫩的孩子最真诚的表情,有扑面而来的生机、每个细微的小动作都鲜活得可怕。 她现在看上去真是愚蠢至极,斯内普想,但米勒娃见到没准会怜爱地弯下腰把她搂到怀里——不、不。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不仅恐怖,而且羞耻,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胃里像是揣了石头,冷冰冰地下坠,斯内普如鲠在喉——她简直要把他笑到恼火。 耐心告罄,斯内普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并扫地出门,正打算讥讽她的态度、训斥对方的不知礼节时,布兰度已经收回了笑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和他对视,又是这种不期然的默契与心照不宣,一股恶寒盘旋在心底,他不由得感到更加不舒服了。 “是巴洛克珍珠,先生。”她的字里行间还带着揶揄,“我的一位友人送给我的,它们很好看,对不对?” 斯内普被她的口气弄得烦躁至极,心中陡然烧起一股无名恶火。她真是太过聒噪、纠缠不休,为何要因为一个小小的发饰同他多费口舌?他真不应该答应邓布利多的建议,瞧瞧,她这自我又傲慢狂妄的样子,和别的格兰芬多没什么两样。 “收回你的揣测,我对你的漂亮珍珠不感兴趣,布兰度。”斯内普冷冰冰地说,“现在你应该去厨房填饱你的肚子,或者是径直到校长室里写封长信寻求邓布利多的安慰,我相信他临走之前就为你准备好了你心心念念的万圣节糖果。” 随着这句略带尖锐的讥嘲的落地,周遭突兀沉寂下来。阴影曳在她脸上,让斯内普分辨不清她的神情,于是更进一步丧失了对她情绪的感知。 麻烦的学生,他想,除了在魔药课上,她身上的一切特征都让他觉得不快,要知道上一次让他有这种无法掌控感的人还是邓布利多,想到这里,斯内普的脑子里又一次突然闯入了一个更加荒谬的想法:他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 惊悚、可怖。 男巫握紧掌下魔杖,尖锐的刺痛感拉扯回他的理智,而他突然意识到,乐意或非乐意,他毕竟和这女孩相处半年,知道她有分寸、会揣摩,甚至远比许多成年人还深谙相处之道,但她年纪太小、又贪婪成性,根本不清楚她完全不需要讨得自己的喜欢,而其他教授也更是毫无必要,她只需要在邓布利多那里好好当他的乖女孩、扮演好她的角色,就足以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可正因如此,布兰度平时对他的态度绝不会这样肆无忌惮,今天反倒像是想要故意激怒他。 斯内普生疑,他条件反射地检阅起了自己的回忆,那些细微的动作、语气、神态,却一无所获。 又或许他应该真的如她所说的摄神取念她。 布兰度握着手里的魔杖,“教授不要去夜巡吗?” 没话找话。又一次。 那么、她是想要拖延时间?为谁? 斯内普用余光环顾走廊,心下揣测:如果是他的那些同事,必然不可能让布兰度在厨房门口和自己傻站着,而是要找借口将他打发离开、再把这女孩哄到办公室里、奉上几杯甜到发腻的饮料和稀奇古怪的零嘴果腹—— “哦——西弗勒斯。” 正是如此。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在鼓动。 菲利乌斯·弗利维、自己的同事、安德莉亚·布兰度的坚定拥趸者,此时正快步走过来,用担忧的眼神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学生,试探道,“现在可是大半夜、西弗勒斯,显而易见今天你也不用夜巡、告诉我你们吃过饭了,现在只是因为一些魔药问题耽搁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