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尸体与断臂残肢无处不在地填充视线,随之而来的哭喊、尖叫与轰鸣声尖锐地穿过耳膜,于一片混沌中,弗雷德·韦斯莱垂头、看见自己的手背,清晰可见的血管分布在上,细细密密的疼痛从指尖绵延至躯壳。前一刻他还是有血有肉之人,然而紧接着便开始消逝、褪色,火光吞噬一切。 无边恐惧卷着年轻的弗雷德·韦斯莱坠入深渊,他从一片血色的无稽之梦中霍然惊醒,只觉心脏跳如擂鼓、难以呼吸,浑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裳,正当头痛难耐、恐惧缠身、不知所措之时,突然有光亮靠近,抬起头来,烛火遥遥,泻下一室的昏黄暧昧,而灯光之下,安德莉亚·布兰度平静克制地对他投以视线,无声地问询。 安定感重新归于头颅。 弗雷德厌恶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做了梦。” “不好的梦?” “正是如此。” 故意拉长的尾音慢慢滚落,沉默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开来,看上去安德莉亚尚未入睡,仍在桌边执笔作书,火炉燃烧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响、伴随着乔治轻微的呼吸声与梦境中一拥而上的火光重重叩打着弗雷德的心扉,凌晨或是午夜,这是个属于深沉寂静和窒郁暗影的时刻、属于安德莉亚·布兰度的私人时间,迟迟从惊惧中找回理智与自我,他略有不安地想,认识以来此人向来活得足够克制理性,又厌恶无法掌控、突如其来、难以预判的事物,弗雷德一直认为这种类型十分棘手、难以搞定,而更合适的说法,他害怕安德莉亚·布兰度,房间里愈发寂静,而恐惧如颈上毒蛇盘踞心间。 但、难得的,女巫略作沉思,“如果实在难以入睡,你可以把在噩梦的经历讲给我听。”这态度足够稀奇,弗雷德几乎认为她正在一步步地在对他妥协。也许是他的怔然太过鲜明醒目,安德莉亚耐下性子来解释,“将目之所遇、耳之所闻转化为词语,用语法和构词将其串联成字句,这本身就是理性与分析的过程,也许在经历了这一步之后,你会发觉那些梦境中的种种象征都是荒诞且毫无意义的。” 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男孩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可以不说吗?” 安德莉亚不答。 弗雷德败下阵来、只好十分勉强地开始拼凑:“都是片段式的画面、难成画面,也没有什么连续,血光、死尸、哭喊和无穷无尽的轰鸣,据我推测,似乎是战场上……”他敏锐地感觉到安德莉亚压迫性集中的视线,直觉疯狂警示、男孩草草结束对话,“然后……看到了我自己被火光吞没。” 她抬起眉头,“这真是让人意外……”弗雷德感到安德莉亚正在非常仔细、非常审慎地注视着他,在念了几个拗口的、他完全不解其意的单词之后,她才垂下眼,慢慢笑道,“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噩梦在头颅之中不断地循环往复,弗雷德焦躁感倍增,脑袋空空、只能重复她的话:“不算坏事?” “The power of love is peace, never nd reason, rule and honor, it can ke all fear, shock and pain beco sweet when bein. (爱的力量是和平,从不顾理性、成规和荣辱,它能使一切恐惧、震惊和痛苦在身受时化作甜蜜。)”安德莉亚说,又是那种令人反感的,居高临下、大权在握的语气,“倘若你的末日终将来临,弗雷德,你绝不会为此恐惧。” 这句话也许是安慰吧、然而弗雷德·韦斯莱此时此刻她如同斯莱特林那帮自命不凡的疯子与令人作呕的投机者没什么两样,日光未升,周遭的一切都灰蒙蒙的,弗雷德想自己理应在脖子里浇灌润滑剂,便不会如此艰难地摇头否定她的话。她的笑容难以捉摸、难言恐惧再次浮上心头。“这毫无道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别对我卖弄玄虚。”弗雷德·韦斯莱说,他垂下头,看见了自己紧握成拳、却依然不断颤抖的双手,仿佛仅仅是反驳就已然让他深感愧怍。快停下、快停下,他告诉自己,你不应该对安德莉亚·布兰度如此温顺下去,“别来命令我!我从来不是你的小狗。” “你是指斯内普对你们的称呼?说来也奇怪,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他看样子十分了解你我,”安德莉亚·布兰度慢条斯理道,她并不生气、也不对他突如其来的顶撞而感到惊讶,只是一针见血道,“弗雷德,何必为此动怒?教授的言语羞辱并不会对你们造成过多的影响,无论好坏。若是刨根问底之人是乔治也罢了,可倘若你在意的是尊严与英雄气概,是平等与相互尊重,你就不会选择在我欲逐时闭口不言,更遑论在此宿下,何况,”她顿了顿、说,“豢养的小狗也好,拿来解闷的玩意也罢,总归是一种偏爱。” 难以言喻、令弗雷德自己都深感怪异的是——在安德莉亚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怒气一瞬间就被无形之手妥帖地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