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已经喝了半壶茶。
她坐下没一会儿,便觉小腹憋胀不适,于是起身走出帷幔,寻找洗手间。
展翔跟着她,两人正好跟章谨错过。
从洗手间回来,秦音又遇上找过来的杨老板。
“秦老板,实在不好意思,让您等这么久。”
杨老板一脸抱歉,“那边安排好了,还请您随我过去一趟。”
“好。”秦音点头。
而后她带着展翔,跟着杨老板走后面楼梯,去了歌舞厅大楼的后院。
那边四方大一个院子,有一排矮房。
杨老板请她进一间房里,看到个病卧床榻的女人。
他低声介绍,“这是我嫂子,她孤儿寡母,从老家来投奔我,路上颠沛流离遭了病,劳烦您给瞧瞧。”
秦音就走到床边,给面黄肌瘦的女人把脉。
她这边正看诊,房门又被叩响,是歌舞厅的侍应生找过来。
杨老板出去听他说话,继而一惊,连忙又折回屋里,低声同秦音说道。
“我之前不知,说大帅来了,副官长正到处找您。”
“找我?”秦音也略感意外。
纪鸿洲来应酬,找她做什么?
要她陪他一起应酬?
她黛眉浅蹙,没说话,扭过脸去继续把脉。
等她坐在桌边写药方时,章谨已经自己找了过来。
他倒是很有分寸,就守在门外,也没进来打扰催促。
直到秦音写完药方,交给了杨老板,从屋子里走出来,章谨才垂手见礼。
“夫人,大帅来接您,请您过去。”
秦音看他一眼,不愧是副官长,多会讲话?
她捏着手包提脚往外走,“我不善应酬,就不给大帅添乱了,展翔开了车,我自己可以回去。”
章谨愣了下,连忙抬步跟上她。
“夫人,大帅特地来接您......”
“那我坐他的车,在车上等他,行么?”秦音不疾不徐问道。
章谨,“......”
她驻足侧目,看了眼章谨:“车在哪儿?”
章谨实在没办法,又不能强拽她去见大帅,只好先把她送上车,让展翔守着,这才跑前厅去给纪鸿洲禀话。
九月底,将入深秋。
月色清明高远,夜风也微凉,秦音靠在车窗边,觉得要等很久,故而正欲阖上眼寐一觉。
谁知还没等她意识沉下去,另一侧的车门就自外打开。
她睁开眼,纪鸿洲已经低身坐进来,他身形高大,车身随之猛地一晃下沉了些。
‘嘭’地关上车门,男人扭过脸看她,肩头微微倾靠,低沉着声问。
“这么晚,筝筝为什么来这里?”
秦音默了默,如实答道,“我来复诊。”
“非得在晚上?”
“白日里没时间,晚上回公馆时顺便。”
纪鸿洲盯着她看,许久都没再出声。
歌舞厅门外灯影亮堂,就算在车厢里稍稍有些避光,但不妨碍秦音看清他面沉如水的脸,和深不可测情绪晦暗的眼眸。
他没交代开车,章谨和展翔还干杵在车外守着。
气氛沉闷,秦音不得不主动开口。
“我不知大帅今晚在这里应酬,无心打扰到你的,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坐自己的车回去。”
你别黑着脸在这儿制造压迫感了。
赶紧回去继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吧。
“谁跟你说爷有应酬?”纪鸿洲拧了下眉。
秦音,“......”
好吧,她什么都没看见,行了吧?
纪鸿洲定定盯了她片刻,皱着眉神情略显烦躁。
他坐直身,整了下衣领大敞的军褂,声线清沉说道。
“从老宅回来,回公馆时遇到白老四,他说你在这儿,爷才过来。”
这句话透露三个信息。
他从老宅回来,白四爷专程告诉他她的消息,他专程来这里‘抓她’。
秦音有一阵默然无语,随后启唇问他。
“大帅是觉得我夜里出入歌舞厅,被人看到,名声不好?”
纪鸿洲不答,反而说道:
“你就算一定要来,这种地方应该喊我一起,刚才也该同爷一起出来,你有丈夫陪同,名声上没什么可担心,想什么时候来都不成问题。”
秦音消化了一番这句话,虽说他语气不算温和,但品出的好意更多一些。
她脸色缓和,“...我看到您跟人一起坐下喝酒,以为您在应酬,我不喜应酬,也不能沾酒,所以先出来等您。”
顿了下,又解释:
“早知您是为我着想,我会先去见大帅,再同您一起出来的。”
虽说她既然敢来,就没在乎别人会传什么闲话的。
但纪鸿洲毕竟是好意,她心下还是受用了。
她解释一番,纪鸿洲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气氛缓和。
秦音也暗松口气,又轻声说:
“何况有展翔跟着,他是大帅的人,就算有人看到我,也不会再像原先那样乱猜测,大帅不必担心。”
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