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华道:
“我开始怎么都不肯答应米国公运输私盐,只是米国公给了我朝廷颁发的特殊物资运输文书,说有了这份文书所有关卡都不会查没,我才答应。”
“是哪个部门颁发的文书?”
“我当时多留了一个心眼,每份文书都拓印了一份,保存在我家里。”
乌池、白池产的散盐,河西走廊一带所产的岩盐,不仅品质好而且价格低廉,性价比极高,竞争力远超本朝产的解盐。
青白盐流入中原后,成为中原人最常食用的盐,反倒是本朝产的解盐食用者少。盐业收入也成为西部与本朝关系不太友好一部落的最主要财政收入来源之一。
因此太宗皇帝下令青白盐“禁毋入塞”,期望用禁盐的方式来摧毁那一部落的财政基础。
禁卖青白盐实乃国策,米国公身为皇室宗亲却罔顾祖宗法度,仅是这一项罪名就足以让那些朝廷大员不参他罢黜爵位、获罪流放誓不罢休。
如果再有其他罪……
景奕行暂时没往下想。
邹华还在继续往下说:“大人,我一年也就替米国公运输了这一趟私盐。”
“可这一趟运输的私盐不少吧?有多少量?”
邹华咬咬牙供认:“每次运输茶叶的车辆在五十辆左右,私盐占了三十车”。
三十车左右的私盐可不是小数目,景奕行内心颇有些震惊,不过面上仍不显。
“你将私盐运到了何地?”
“之前每次回来都是运到东京一码头,交给一个叫侯中山的码头管事,至于他再运去哪里我没问。
也没敢问。
去年九月份从西部地区回来后,也不知为何,米国公让我将三十车私盐运到了海记贸易行的仓库。”
邹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景奕行和郑豆豆知道:因为侯中山死了。
郑豆豆与景奕行又对视了一眼:
看来神秘组织以前在水面上的运输靠的是侯中山,不仅有军械、还有私盐及其他。
侯中山死了后,运输不能断,海记贸易行究竟只是个中转点、还是承担起运输的任务还需调查求证。
但是海记贸易行与神秘组织必然有联系。
“私盐业务与邹记茶行的账目有关联吗?”
“那没有”。
邹华连忙否认。
说完后邹华又迟疑了一下:
“只是因一去一回为同一趟业务,回程除了私盐外还有二十车邹记茶行带回的正常物资,因此私盐从西边部落运到东京的运输费连着将茶叶贩卖的运输算在一起了。”
“你夹带私盐一事邹记还有哪些人知道?”
“这事做得极其隐蔽,整个邹记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参与,都是米国公另外安排的人。”
景奕行心想:如果是这样,还能将商王府从中择清。
“除了这件事,你还替米国公做了哪些事?”
邹华又供出了几件事。
这几件事相对运输私盐来说都不算什么,但景奕行感觉邹华没有说尽。
景奕行淡淡道:
“以你目前交待的情况,判处死刑也够。但假若你将知道的全部事情供出来,我会视情况看留不留你一条性命。”
听说这样严重,邹华跪到景奕行面前:
“我是商王妃的侄子,求大人看在商王妃的面子上留我一条性命。”
景奕行心道:如果不是念及商王妃的情分,何必与你在此周旋这般久?
“你想要保住性命,那得看你能供出多少有价值的消息。”
邹行又低头纠结起来。
景奕行也不催他,让竹青给他泡壶茶喝。
纠结了一会后,邹行抬头看向景奕行:
“大人,如果我将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并能提供相应的证据,真的能留我一条命吗?”
景奕行并未一口答应:“你先说说看。”
邹华开始说起那件让他至今还心惊胆战之事。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东京水患时。
当时东京城的水是真大,汴河、惠民河、蔡河、金水河、广济河的水全都漫过了河堤,将东京城的地面足足淹了几米深,许多民房、商铺都淹了。
朝廷在东京城建的火药作坊也未能幸免。
米国公让邹华趁水患乱买下弩火药箭三万支、弓火药箭四万支、蒺藜炮一万支、皮火炮四万支。
这些火药武器全部被运到海记贸易行仓库。
听到这里,景奕行的手握紧,冷喝一声: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样的事情也敢做!要知道这足可判你一个谋反的罪名。”
本朝,火药在军事上的应用得到几位皇帝的高度重视。
先帝在位时,就试验制造出火箭、火球等新式火药武器,然后朝廷在东京城建立了火药作坊专门制造火药和火器。
但这些火药和火器都属于朝廷的高度武器机密,绝不允许民间私自制造、销售及使用。
邹华戚戚哀哀:
“当时我是不肯的,可米国公说如果我不做就将贩卖私盐的罪名全推到我身上。
我想着横竖都是一死,咬咬牙也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