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奕行最开始打开的那封信是殷老太爷写的,信中言及:
他当年出使西域时,一个身负重伤的黑衣人深夜潜入他的帐篷将一个盒子交给他、让他回中原后交给先帝。
那人将盒子交给他后便走了。
盒子里有几封信和几样物件,是高郡王给西域几个部落首领的。
高郡王承诺只要西域几个部落首领帮助他夺回中原、登上帝位,他便联合他们将党项人占据的甘州、夏州、西凉及以北一带打下。
信上盖着高郡王的私印,那几样物件分别是高郡王给几个部落首领的信物。
这些信假若是真的,高郡王通敌叛国的罪名逃不脱。
殷老太爷并不确定这几封信的真伪,但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信和物件带回中原交给先帝、让先帝去判断其真伪。
然而殷老太爷最终没有这样做。
殷老太爷回到中原后,将黑衣人给他的几封信和几样物件以及他自己写的信全用红漆封好装进一个铁盒里。
再在他日常打坐的静室挖了个暗格、将这个铁盒装进暗格,并请西域高手打造四把连环齿轮锁将这个装了自毁装置的铁盒锁住。
殷老太爷之所以没有将信件交给先帝既有私心也有公心。
私心是殷老夫人是其中一个西域部落首领的女儿,他担心将这几封信交给先帝后、先帝会联合党项人攻打西域几个部落。
因为当时党项人向中原称臣、党项人首领多次以利诱惑请求先帝发兵助他攻打西域,而先帝也一直在动摇。
公心则是殷老太爷不想朝廷发动战争。
朝廷建国之初外敌环伺、风雨飘摇,虽然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国力有了一定增长、但仍然说不上强盛。
尤其是军事更是朝廷的弱项。
严格说起来,殷老太爷的公心还强过私心。
殷老太爷还在信中言及:无论那些信是不是真的,他都会想尽办法削减高郡王的势力。
殷老太爷之所以没有及时销毁这些信件与信物也是想着万一有一日朝廷辖制不住高郡王时、这些信件与信物就是高郡王通敌叛国的罪证。
等景奕行看完信后,官家问他:“你怎么想?”
景奕行想了想:
“外祖父的信写于二十三年前,那时确实是前高郡王势力最强大之时,也是当时所有亲王、郡王中势力最强之人。
随后三年,前高郡王曝出几件重罪之事,被先帝治罪抄没他大部分产业,从那以后前高郡王的势力便一落千丈。
但前高郡王的罪行被公布到底是不是外祖父的手笔却不得而知。”
官家:
“二十三年前我还没有出生,但是太傅给我授课时曾言及那几年先帝多次提出还要亲征扩大疆域,被老臣们死死按压下来。
太傅还说幸亏先帝没有再发动战争,否则我朝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兴盛繁华,让我引以为戒、以民为本。”
先帝即位后曾亲征北上,只是几年下来吃了败仗,最后不得已和谈。
虽然签订了和谈盟约,但是先帝一直不甘心,总想着还要再亲征一雪前耻。
景奕行与官家对看了一会道:“这样看来,外祖父信中所言属实。”
官家点头:
“就算属实,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前高郡王与你外祖父早已亡,再用这些信件追究现高郡王的罪责会被天下人认为莫须有。”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事情已过去二十多年,为什么现在突然有人来寻这些陈年信件?”
官家一凛:“你的意思是?”
“正如你所说:
事情已过去二十多年,前高郡王与我外祖父均已死,就算有这些信件的存在也不好再追究现高郡王的罪责。
按理说就算现高郡王知道有这些信件的存在也没必要再翻出来,除非他现在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他做贼心虚或者即将做某些事情不想被拿住把柄才会想着将这些罪证销毁。”
说到这里,景奕行停了下来。
官家:“继续说。”
景奕行接着往下说:
“龙门山庄、药王山庄都是日海教的据点,但这两座山庄所在的山头属于周王。
高郡王与周王祖上是姻亲、相互之间也有往来,有没有可能日海教背后之人就是高郡王?所以周王才包庇他?
何况高郡王原本也在我们的怀疑名册上。”
本朝的江山是从后周王手上接过来的,而后周王又是从他舅父手上接过的江山。
太祖皇帝以“受禅”的名义即位后,封后周王为“周王”、后周王舅家为“高郡王”,都是世袭罔替。
“你为什么不怀疑周王是日海教背后之人?又或者周王与高郡王都是日海教背后之人?”
“我之前也曾怀疑过周王,可是知道龙门山庄和药王山庄所在的山属于周王后反倒对他的怀疑打消了许多。
因为没人会用自己名字的产业设立谋逆据点。
至于他与高郡王合谋图什么?
他如今已是世袭王爷,就算与高郡王合谋成功他也不过是亲王,万一没成功可是诛族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