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绒蓝的夜空里有星子闪烁,流云四散。
弯月自云絮间坠下一角金色尖钩。
月色就像水一样的自那尖勾淌下来,再溢满天地间。
孤儿院的一角狭窄院落里,少女才刚在面前站定,男人就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捡……”
他的身体不知为何有些僵硬,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一时间反应不能,只有大脑还在机械的运转——捡烟头?
那是在他发现叶空以前发生的事了。
而在他看到叶空后,他们还聊了好一会儿天,气氛甚至算得上轻松畅快。
他本以为这段聊天后他应该会得到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一个安稳觉——虽然说起来很让人丢脸,但最近他的压力的确几乎全来自于眼前的少女。
而他们之间的相处一向都是紧绷而针锋相对的,一如白天的场面。
刚才聊天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心里积压已久的阴云都散了不少,因为以为发现了和叶空友好相处的可能,他的心情仿佛要飘起来——可现在她在说什么?
捡烟头?
他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冰凉的池水,水面上此时没有烟头的影子了,他发出机械的声音:“捡烟头……但,已经沉下去了。”
“那又怎么样?”少女站在他面前微笑,手里的刀一下弹出来,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沉下去了才更要捡起来不是吗?”
“……”
刀刃反射的光始终亮在他的视野里。
方才还轻松畅快的气氛荡然无存,比以前相处时更加逼人窒息的古怪氛围一点点填充了空气,让秦见白再也扯不出一点笑容。
面具下他嘴唇紧抿,脚也向后退了半步:“我明天再让人给你捡。”
“等到明天,那烟头都被鱼吃光了。”
“鱼不吃烟头……”
“谁知道呢?你能保证吗?你又不是鱼。”
少女轻描淡写,却莫名叫人觉得咄咄逼人。
“——还是说你是鱼?”
她说着,原本随意看向周围的视线调转回来,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秦见白,再度逼近一步,“秦少爷,你是鱼吗?你也在池水里生活,也见过被人丢下来的有毒的烟头吗?你喝过充满尼古丁的水吗?”
她一步一步上前,男人一步一步后退,直至退到池边,男人一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仿佛忍无可忍的发出压抑的音色:“只是一截烟头而已,池子这么大,不会死的!”
叶空微微后仰,瞳孔下坠漠然睨着他竖在身前的手掌。
秦见白语速飞快地继续道:“或者你等一等我,我现在去叫人来给你捞,而且就算鱼死了,大不了我加倍赔偿!”
男人急促的尾音还在空气里回荡。
几秒的沉默后,叶空突然一笑:“可是怎么办?我就是现在,立刻,就要看到那只烟头被捞起来,而且我就是要原来的鱼——你想赔我?可这世界上会存在两条完全一样的鱼吗?你要拿什么赔我?”
她抬手拨开男人挡在身前的手掌,又倾身靠近他,秦见白不由自主后仰,却依旧能隔着面具看清那双静静盯着他的眼睛。
少女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字很轻:
“还是说,秦少爷要给鱼也戴上面具吗?”
“……”
月色下秦见白的瞳孔骤然一缩。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句话蕴含的深意,秦见白又听到少女轻描淡写跃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就是弯个腰伸个手的事情,顶多会让手脏一点——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她歪头,似乎感到非常好奇:“既然这么难的话,那我就帮你一把好了。”
她话音未落,手已经抬起来,快而果断地在男人肩上重重一推——
砰!
水花四溅。
本就后仰的男人被她推下了水池。
一阵胡乱扑腾的巨大动静后,秦见白终于从水里冒头,在池子里站稳了身体。
他一边被呛得狠狠咳嗽,一边手忙脚乱的把盛满池水的面具胡乱扯掉了。
鱼池有一段时间没有换水了,男人情不自禁的掐着喉咙发出一声干呕,而头顶却传来一声轻笑。
“秦少爷,你真的变成鱼了。”
“……”
秦见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去,少女撑着池边弯腰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影子投在他湿淋淋的身体上,月亮给她镶了层冰冷的银边,却叫她微笑的脸更加像一个逆光的魔鬼。
她端详着他挂满水珠的脸,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这水能喝吗?”
“……”秦见白揪在胸前的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他牙关紧咬,静静盯着叶空看了两秒,又一言不发的收回视线,迈腿就要上岸,可才在水中迈出一步,便有咄的一声响起。
叶空握着匕首,刀尖向前,静静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捡。”
秦见白抬头,看见少女陡然变得面无表情的脸。
出生至今都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和戏弄的秦少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得不忍辱负重弯下腰去,在水底胡乱摸索。
这一找就找了快十分钟,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