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急着去搭理叶空,女助理先走到了唯一留下来的剧组演员面前。
“乐先生,你不去啊?”
她以一种谁都能听出其中轻慢的语气问。
那位乐先生摇了摇头——
那颗戴着鸭舌帽的头颅连一次的摆动都还没完成,女人就已经先自顾自说起话来。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是工作人员了,我们涵哥虽然心善,但一向只对底层的朋友们心善,而您呢?可是咱们剧组的大主角,是导演钦点的唯一男主啊!既然都是男主了,片酬肯定比我们涵哥高啊,想来也不屑占我们涵哥这点小便宜吧——哦?是不是?”
叶空被这通抑扬顿挫的表演吸引得转过头来盯住了他们。
女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没有回头,只把头仰得更高,下颌也绷得更紧了——好似生怕自己多看叶空一眼就会克制不住冲动闯大祸似的。
她就这样用极其克制的姿态,死死盯着那位乐先生,口中吐出的却是更不掩恶意的内容:“乐先生,以后你就可以独自一个人留在这家破店,享受咱们导演为你一个人包下的咖啡店了……啧啧啧,也不知道乐先生私底下是怎么使劲浑身解数服务于人家的,瞧瞧这待遇,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要是让您那些天天心疼你的粉丝知道了,也不知道她们是会欣慰呢,还是伤心呢?”
——这是威胁。
她在明晃晃的告诉“乐先生”,今天一旦让“乐先生”独自一人留下来了,明天网上就会出现“导演为男主一人包下咖啡店”的消息,除此以外多半还会附加什么“罗涵看不过眼为所有无处休息的工作人员包下酒店”之类的传闻。
娱乐圈的惯常手段了,“乐先生”却反应很大的猛地抬头。
“导演是为整个剧组租的咖啡店!”
“是吗?可这里明明只有你一个人住啊?”女人终于等到让自己舒畅的反应,只觉得浑身的郁气都找到了出口,扬起精致的眉笑起来。
“前几天大家都会来这里睡觉。”乐先生冷冷道。
女人优雅地摊了摊手:“所以让男主你不满了,你觉得他们吵到你休息了于是把他们赶走了,涵哥这才看不过去收留了他们。”
越编越过分,而女人却似乎更满意了,笑容都兴奋起来。
“乐先生”好像也被她的满口胡言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压了压帽檐,低声道:“我不会睡在这里的。”
他说完就站起了身,女助理似乎就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抱着胳膊笑看着他道:“可是乐先生,没记错的话再有不到四小时就要开机了,你还要化妆吧?现在再去找能满足你要求的酒店,来得及吗?”
男人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叶空用目光闲闲跟着,像在看一场有点意思却事不关己的电影。
女人大步跟着“乐先生”走出去,看笑话的姿态溢于言表,她甚至还举起手机打开了相机。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叶空大约在脑海中梳理清楚了这一场闹剧。
首先,这位“乐先生”就是那晚那通电话的主人,而罗涵就是他预支部分片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接受这样一个被制片强塞进来的资源咖。
但很显然,这资源咖不但丝毫没有自觉,还对男主满怀恶意,甚至还大剌剌的把自己的阴险企图告诉男主,就是要他不敢顶着被传核导演有一腿的风险继续独自一人留在咖啡店里休息。
而这个姓乐的男主缺钱缺到极致,玉山大附近的酒店宾馆都价格不菲,时间又不允许他跑太远去找个便宜旅店休息,那他多半就得——无处可去。
在学校随便找个角落猫着也好,去无人的片场顶着寒风待着也好,都能满足他们想看他落魄狼狈模样的恶毒心思——要是能用手机拍下来或者录下来就更好了,以后随时拿出来欣赏或是再用来编故事,都很好,总之不亏。
想通了这些关节后,叶空不由得有些不耐。
她讨厌一切复杂还愚蠢的恶毒心思,哪怕人的思绪藏在身体里根本就无法用肉眼看到,她也依旧会因为感觉自己看到了脏东西而心烦意乱。
今天出现在她面前的好几个人都完美符合她讨厌的点——实在是让人不快。
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叶空锁了门关了灯,站起身往楼上走去,上楼躺了会儿就听到曲雾出来了。
她到栏杆边往下看了一眼,察觉到没人之后不由得道:“他们人呢?”
“全走了,你准备把租金退给人家吧。”
曲雾:……
女人顶着毛巾走回来,嘟嘟囔囔道:“这种到手的钱还要吐出去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不爽就发泄啊。”叶空淡淡道。
曲雾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怎么发泄?”
“要么明天要么后天,机会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少女翻身倒在沙发上,把自己今晚遇到的事编辑成一段跌宕起伏的小故事发给温璨。
最近为了寻找足够的机会和温璨聊天,她都比以前会观察生活了。
什么树上的叶子草尖上的鸟,什么湖里的锦鲤甩尾以及咖啡店冷战的情侣——统统都成了她用来和温璨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