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过信纸细细端详,然后回头看我:“你可确定?”
我回道:“不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公子不至于传个话只为告诉我破马车的结构,这里面定是有他的缘由的。这当口儿,除了玄铁,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他又思索了下,说道:“分量倒是差不多,若真如你所说,明天我就走一趟。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非要大费周章地画给你?”
我“咳咳”地咳嗽了两声,心说公子不知道你对我好不好,估计是画了一个杀手锏给我保命的,让我必要时候故弄玄虚一下,留下一条小命或者免受拷打。
但我哪敢直说,只是笑着打哈哈:“公子思虑甚多,有时候我也揣摩不明白,能把这马车的个中玄妙揣摩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我打了个大哈欠,想是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然乏了。
相柳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抬手带出一阵风灭了篝火,躺到床铺上,抛下一句:“明天你随我一起去”,便翻过身睡觉了。
白羽金冠雕踢踢踏踏地走到了靠外侧的宽敞一点的地方,收了翅膀蹲在地上,也闭上了眼睛。
我也躺回床铺闭上眼睛,心里却百转千回。一会儿想明天去赤水河边,玱玹会不会还守在那里,是不是要打一场硬仗;一会儿想记得当时是若枫去申领了马车,若不是仿制申领的马车做的玄铁马车,相柳冒着寒冷下河游一圈儿,费力捞出一辆实实在在的破马车,怪罪于我该如何是好;一会儿又想不知小薇和森莺在玱玹军中过得如何,小薇的伤有没有被医治,森莺的心情有没有恢复,二人又如何才能脱身;一会儿又想这石台做的床铺真是冷硬,寒气透着松松的茅草稻草冒上来,不知道我睡一夜会不会感冒……
不知道什么时候,辗转反侧,心力交瘁的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心头有事儿,睡着了也是浅眠,睡得不甚踏实。
第二天,我是被一个大嗓门儿吵醒的。我揉揉眼睛,见洞内已有日光照进来。一个男子洪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头儿,早!我来看看毛球和这个小兄弟的伤,如果还需要上几天药的话,我得赶早去山里采!”
我抬眼一看,逆光之中,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不清长相,只知道头发挺长,身材瘦削。
相柳像是一夜没睡似的,还是昨天晚上那副白衣白发,飘飘欲仙的模样,并没有刚起床的迷糊,哪怕一点点。他从床铺上站起来,对着那男子说:“多谢。我瞧着毛球像是没有大碍了,这位……兄弟,还得劳烦你再帮着看看。”
那男子把毛球腿上缠着的布带解开,正翻开它长长的羽毛看它的腿。闻言便大步走进来,咧着大嘴对我笑:“哟!小兄弟醒啦?现在感觉如何?还疼吗?可有发热?”
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眉毛粗长,细长眼,鞍鼻大嘴,下巴一圈络腮胡子。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细细一想……这不是那客栈里邢老三和王老六叫“头儿”的人吗?!
他见我神色有异,挠挠头问我:“小兄弟?”
我指着他对相柳说:“他,他在路上对我们使过迷香!他是那天袭击我们的人的头儿!”
他“咳!”地叹了口气,怂眉丧眼地拿眼睛瞟相柳,说道:“头儿是不又化作我的模样去扮成山贼了?小兄弟你莫怕,他之前招兵买马,拉帮结伙,把其他打涂山家主意的贼人都吓退,好让涂山家的车马队路上安静些。后来见涂山家的车马队快到轵邑城就撤了,哪曾想……还是被人劫走了。”
我道如何,原是这样,怪不得那贼人行为怪异,干打雷不下雨,竟是相柳在背后运作的缘故。
那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头儿那个模样儿你也知道……不太方便露脸,就总就地取材化作我的样子在外面行走。小兄弟,若之前多有得罪,你体谅体谅可成?”
我忙笑道:“谢大哥出手相救,你放宽心,我没什么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想是不用劳烦再去采药了。”
他哈哈一笑,震得我耳朵直动:“小兄弟是个爽快的!好,好!你这伤口虽然不大,可是有点深,以后可能要留疤。不过男子汉嘛,有点伤疤不碍事的!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被头儿捡回来了?”
我不敢说出真名,怕日后替涂山璟惹麻烦,就随口编了一个:“小弟叫花十八,随公子一起赶路,途中遇上贼人劫车,射了我一箭。多亏相柳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男子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巧了!你哥哥我叫王十八,咱哥俩儿可是凑巧!这么地吧,我应该长你几岁,以后我叫你十九,你做我小弟如何?”
我见他爽朗,也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出了笑容:“好,那小弟十九拜见哥哥。”说罢俯身一拜,被他赶紧扶了起来。
他想要看我的伤口,我还有点没有适应男子身份,做不到坦然地宽衣解带,便打哈哈糊弄过去了,说我感觉没什么大碍,待会着急出门,晚上再说。
他也就没坚持,回到毛球身边,掏出一个小药瓶,抓了一把药粉在手上往毛球的伤口糊。毛球吃痛,抬起爪刨了一下地,伸长脖子叫了一声,头顶的金黄长羽直颤动。
王十八拍了它一下,笑道:“你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