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打量着康熙的神色,小声道:“回万岁爷的话,太子爷百步穿杨,正中靶心,大阿哥也不遑多让,直接射穿靶心,连太子爷的箭也被射落掉在地上。”
“这个老大!一贯就是这样不饶人的性子,”康熙闻言,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抿了口茶,又好整以暇地问,“那后来呢?”
当众被打脸,太子能善罢甘休了?
“回万岁爷的话,八阿哥突然腿抽筋,大阿哥让人送八阿哥回去,阿哥们就散了。”
康熙闻言不由点点头:“老八不错,去挑几样补品给老八送过去。”
“是,奴才遵命!”
梁九功旋即躬身退下,康熙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折子上,半晌放下茶杯,又拿起了毛笔。
……
维珍这几天做什么事儿都心不在焉,月信姗姗来迟,来了又走,就连二月的月信也准时来了,按说维珍心里的大石头已经不在了,但是维珍心里就是沉沉的。
见维珍无所事事在软塌上发愣,茯苓体贴建议:“主子,要看话本子吗?”
四爷说要给她找话本子,并不是随口敷衍她,前几天苏培盛就把话本子给送过来了,两个小太监给抬过来的,足足一箱子,几十本呢,够维珍看个一两年的了。
只是维珍却似乎对这些新的话本子没什么兴趣,到现在还没有看过,茯苓跟甘草都觉得特别奇怪。
“改天吧,”维珍摇摇头,实在提不起兴致,再一次转头地朝门口看了看,随口问道,“肖嬷嬷有些日子没过来了吧?”
茯苓点头:“回主子的话,肖嬷嬷这几天不得空,说是开春了,忙活着前院的收拾布置,怕还得忙上几天呢。”
按照宫里的规矩,进了三月,天气转暖,就得收起冬日的布置,换上春天的布置,
比如厚重的门帘要换成轻薄的门帘,还有房中的盆景摆设一类的,连院儿里的花花草草也要打理,肖嬷嬷如今是前院的管事大嬷嬷,自然是忙得脚不沾泥。
不止前院,后院这几天也在忙活,不过维珍这巴掌地儿,一天就收拾好了。
“主子是有事儿要吩咐肖嬷嬷吗?”茯苓问。
维珍摇摇头:“没事儿,忙你的去吧。”
的确没什么要吩咐肖嬷嬷的,她就是想跟肖嬷嬷打听点儿事儿,四爷这程子……可还好吗?
过去的半个月,朝中接连出了两桩大事,先是万岁爷谕吏部、都察院“自皇子诸王及内外大臣,有所为贪虐不法,并交相比附,倾轧党援理应纠举之事,务必打破局面,据实指参,勿得畏法贵要,瞻恂容隐”。
万岁爷此令一出,没几天就有两位素与东宫走得近的官员就因贪墨被捉拿下狱,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连阿哥所的奴才都在偷偷议论,万岁爷是不是对太子不满。
维珍心知万岁爷这十有八九是在敲打太子。
她知道太子后来会被两立两废,却没想到原来万岁爷这么早就已经对太子不满了。
太子如今是个什么心情维珍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四爷,因为就在前几天,万岁爷下令钦点大爷、三爷、八爷随驾出征。
去年,同样是上半年,同样是万岁爷御驾亲征噶尔丹,万岁爷带上了大爷、三爷、四爷、五爷、七爷、八爷,这一年却落下了四爷五爷七爷。
五爷一贯是闲散性子,这一年又胖了不少,身形不及从前灵活,听说前不久还病了一场,太后好几次派人来探望,不能上战场也是有的。
至于七爷,从去年入冬后,腿疾复发一直没有好利索,久站都费劲,更别说是上战场了。
可是四爷呢?
万岁爷为什么不带上四爷呢?
且不说四爷这程子起早贪黑辛挥汗如雨,就是在平时,四爷也一向勤勉踏实,领着一众弟弟读书,殚精竭虑办好万岁爷交代的每一件差事,又有上战场的经验。
万岁爷怎么就偏偏落下了四爷?又怎么带上了八爷?
八爷可是弟弟啊,四爷这回愣是被个弟弟给比下去了。
他肯定特别难受吧?别人又会怎么议论他呢?
想着那日谈论凯旋而归接风洗尘时,四爷眼里掩饰不住的豪迈向往,维珍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虽是知道他日后是九五天子,却哪里晓得这条通往大位的路如此艰辛崎岖呢。
蓦地外头传来一阵气势恢宏的鼓角声,维珍还从未听过,一时都听愣了,半晌她起身,行至门外,遥遥对着宫门、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声音?”维珍叫来小池子询问。
小池子躬身道:“回主子,今日是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也是万岁爷御驾亲征启程的大日子,这是恭送万岁爷启程的鼓角之声。”
原来今天是万岁爷启程的日子。
那四爷……此刻应该正为万岁爷送行吧?
他不能流露出那么一丝一毫的不悦失落,还得恭恭敬敬地把万岁爷送出城,甚至可能还要送出几十上百里地,然后再披着夜色落寞回来。
维珍想着那场景就不由叹气,默默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到底是受不住春寒料峭,不等那高亢磅礴的鼓角声结束,维珍缩了缩肩膀,然后吩咐道:“去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