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低头看着那只捏着自己的手,然后抬头对上那双血丝满布的眼。
“大哥,我不怨你,”顿了顿,四爷又添了一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当时再憋屈心酸苦闷,也都已经过去了,再回头看一年前的遭遇,四爷很平静。
或许在别人看来,那也许是他最不堪回首的、耻辱的记忆,的确是,可也不单单是,对四爷而言,那也是一段难得的经历。
因为经历过,所以明白许多事,看清许多人。
也正是那个时候,维珍怀上了小西瓜,给了处在低潮时期的他无尽欢喜期待的小西瓜。
所以对他而言,那也算得上是一段难得宝贵的时光。
而且,他也真的没有怨过大爷,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他比谁都清楚,是他自愿插的手,后来的局面虽然超出他的预判,但归根到底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大爷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他们虽然是兄弟,但是哪个又不是万岁爷的臣子?自然要秉承万岁爷的旨意,所以他也从未期待过大爷跟他道谢,为他出头。
他为大福晋出头,原也不是为了这些。
“老四,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白受委屈!大哥、大哥迟早会给你讨回来!大哥……大哥让他……让他给你叩头谢罪……”
醉的实在厉害,大爷越说越含糊,声音也越来越小,但是每个字落在四爷的耳中却都像是惊雷一般。
四爷后背都汗湿了,他紧张地四下观瞧,虽然再没有别人,四爷一颗心还是“砰砰”跳得厉害。
“大哥,你喝醉了,弟弟让人扶你回房歇着。”四爷小声跟醉得趴在桌上的大爷道。
他想起身叫人,大爷的手还兀自死死握着他的手腕,四爷皱眉,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大爷的手拿开,四爷总算是松了口气儿,可一转身,一颗心却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太子不知什么什么站在了他的身后,正阴恻恻地看着他。
“老四,孤就知道你是大哥的走狗,皇阿玛护着大哥,孤尚且动不得,难不成连你这条狗也动不得?!”
不待四爷张口,太子已经抽出佩剑狠狠戳进他的心窝。
……
“四爷!四爷!醒醒!”
四爷蓦地睁开眼,眼中的惊惶对上维珍一脸的担心,稍稍一滞旋即全然退散,四爷长舒一口气儿,然后坐了起来。
“做噩梦了?”维珍担心着问,瞧着四爷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很是担心,一边取帕子给四爷擦汗,一边问道,“四爷可要去沐浴更衣?”
虽然大半夜的洗澡挺折腾,但是四爷流的汗实在太多了,连底下床单都湿了,四爷一向是个好干净的,只怕是将就不了。
果然四爷点点头,然后就下了床,瞧着维珍也要跟着下床,四爷转身摁住了维珍的肩膀,道:“你接着睡,有苏培盛伺候呢。”
许是宿醉的缘故,四爷的嗓子带着微微的哑。
“好。”维珍依言点头,看着四爷离去的背影,却忍不住绣眉微蹙。
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才会让四爷这般惊魂不定?
四爷坐在浴桶里被热水包围,四爷却还是觉得身上寒津津的,刚才的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四爷还有些心有余悸。
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四爷有些后悔,今晚就不该来维珍这儿的。
其实从大爷那边回来,他就有些心神不定,这一晚只怕是睡不踏实,只是当时带着醉意就习惯性地来了维珍这儿,如今到底是搅扰到了维珍。
被噩梦惊醒,后半夜注定是睡不着了,四爷想回前院,练练字静静心,就像过去无数个难眠之夜,他做的那样。
在浴桶中泡了一会儿,四爷心情平复了下来,苏培盛上前伺候四爷穿衣。
四爷怕吵着维珍,出门的时候都是轻手轻脚的,却不想甫一推开内间的门,就瞧着对面软榻上,维珍正坐在榻上,含笑看着他。
“妾身睡不着,四爷陪妾身去院儿里逛逛可好?”
四爷一颗心顿时软软的,默默叹了口气儿,登时就打消了回前院儿的想法,走过去,在维珍跟前停住,低着头看着素面朝天的维珍:“不好。”
维珍有些意外,仰着头对上四爷的视线,想了想,然后问:“那吃点宵夜?再配点小酒?”
四爷闻言不由抿了抿唇:“冬酿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