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俨会意,当下就忙不迭给维珍一一介绍道:“启禀侧福晋,这位是东市米铺的周掌柜,这位是西市绸缎铺的邱掌柜、郝展柜,这位是西市当铺的高掌柜,这两位是北市酒楼跟当铺的徐掌柜跟罗掌柜。”
一间米铺,两间当铺,两间绸缎铺,还有一间酒楼,涉及行业还挺广哈,搁后世算是……集团产业?
顾俨介绍过之后,六个掌柜又一一介绍了铺子的经营情况,还把账本都给带过来了,维珍仔细听完,又叫茯苓收下了账本。
“有劳各位帮衬打理铺子,你们都是贝勒府里的老人儿了,想来是忠心可靠的,做事也自有你们的章法,只是如今既是为我做事,那就少不得要听听我的规矩。”
维珍声音不高,语气也不严厉,甚至还很温和,却叫一众掌柜纷纷在地跪了下来,齐声道:“奴才但听侧福晋吩咐!”
侧福晋再年轻再温和瞧着再不严厉,那也是四爷的心头肉,将将二十出头就成了侧福晋,就冲这个,谁敢轻视?
得罪侧福晋怕是比得罪四爷下场还要凄惨呢,毕竟枕头风的威力可不是盖的。
维珍倒是没有着急发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顾俨,道:“有劳顾大人帮着记录一下,以后白纸黑字的,也有个凭证。”
顾俨一怔,不就是训个话吗?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吗?
还以为侧福晋只是过个场面,倒不想人家竟是一派认真严肃,这倒让顾俨十分意外。
“顾大人请。”茯苓道,这下总算是明白了主子为什么让她准备纸笔了。
“是,奴才遵命。”
顾大人还能说什么?当下就老老实实在桌子后面坐下,拿起了毛笔,待维珍一张嘴,他就赶紧笔走龙蛇。
“头一条,就是不能跌了贝勒府的脸,小到缺斤短两,大到欺行霸市,都断不可为,不仅你们得守规矩,你们手下的人也得守规矩,以后不管是哪个铺子出了丑事连累了贝勒府的名声,你们这些做掌柜的要加倍受罚。”
“既是领了我的月钱,就得尽心尽力,想要做甩手掌柜的,现在就可以退位让贤了,我绝不为难,还会多赏两个月的月钱,好歹也是主仆一场。”
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儿了,可哪个不是人精?
瞧着是对她毕恭毕敬,不过是忌惮她身后的四爷那尊大佛,维珍一向不是个严厉的,可这个时候少不得要把话说的重一些,也好镇镇场子。
果然,一众掌柜腰弯得更深了,连一旁忙得记录的顾俨也忍不住朝维珍这边瞄了一眼。
“是,奴才谨记侧福晋教诲!绝不敢犯!”
维珍点点头,抿了口茶又道:“第一条既是没有异议,那咱们接着说第二条。”
“这第二条就是账目一定明晰,每日进项支出,一笔笔地都要写清楚,每个月我都会着人查账。”
“每家铺子每个月不能有超出五钱银子的误差,超出的部分,直接从你们的月钱里头扣,差多少扣多少,要是月钱不够,你们再自掏腰包。”
“并且每年最多只许账目出现一次问题,否则就直接扣四个月月钱,到时候不要找任何借口,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只认账本。”
这话一出,顾俨顿时就觉得牙花子疼,四爷的性子已经够容不得沙子了吧?在对处罚犯错事儿奴才这事儿上,四爷一贯不会轻纵,就连苏培盛不是也挨过板子?
侧福晋倒是不打板子,只罚银子,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
只怕是宁愿挨打,也不想被罚银子吧?
而且一罚就是四个月的月钱呢!
不止顾俨牙花子疼,这六个掌柜的就没有一个牙花子不疼的,只是也没有哪个敢吭声,然后就又听着头顶传来侧福晋春风化雨一般的声音——
“还是那句话,有对此不认同的,现在就可以退位让贤,我绝不为难。”
退位让贤?
那不是让人看笑话,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这时候要是因为心疼这点子银子就主动退出,认下无能照看铺子的名号,往后还有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