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明为政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一心往上爬的,哭坟的,跨栏的,稳如老狗、着急忙慌的。
汉东这片地方个个都是人才,多他侯亮平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所以对于侯亮平嘴里的那些话,季昌明并不是很在意。
“你要公事公办,那就到我办公室谈吧。”
“虽说今天休息,但你猴子不是一般人,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侯亮平平复心情,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可是您说的啊,可不是我强迫你们汉东检察院。”
“别说了猴子。”陈海眼神微妙的出面制止。
他知道侯亮平本性不坏,就是嘴里那话说出来,总是会得罪人。
要不是季昌明不跟他计较,光这么几句话,人家心里就会有想法。
而且陈海很尊重自己的老上司,他不想让口无遮拦的侯亮平,来汉东给季检惹麻烦。
“走吧季检,我们带这猴子去办公室谈。”
陈海心里叹气,提醒一句后就不再多说,主动上前搀扶住了季昌明。
季昌明面色平静,内心却对侯亮平有些微词。
人这种东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侯亮平的性子一向直来直去,到京城待了十几年,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次来汉东,侯亮平这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对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总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舒服。
想放下戒备和他开诚布公,诚心诚意的谈是不可能了,那就如他所愿,公事公办。
“谈谈吧,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季昌明一路想着,到了办公室后找位置坐下,面不改色的抬头看着侯亮平。
“我哪儿敢劳您大驾啊,这不是想让您帮个忙,好让我尽快接手汉东方面的工作吗。”
侯亮平站在办公桌前,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总归是要过得去。
季昌明缓缓点头,自然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亮平,据我所知,你调任的文件还没下来,工作的事情先不着急。”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汉东变化不小,不如让陈海带着你好好转转,也好熟悉一下当前的环境,你觉得呢?”
季昌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态度平和,友善提醒了一句。
侯亮平不以为意。
“工作展开了有得是时间慢慢熟悉,我这次来汉东,可是在总局秦局长跟前立下过军令状。”
“我要不抓住丁义珍,搞清楚他背后的秘密,我是没脸回去的。”
侯亮平缓缓开口,一双晦涩的双眸,毫不避讳的看着季昌明。
季昌明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你这份态度是好的,可我们也得按规矩办事。”
“老检察长,您就别说这些官场套话了,通融通融,好吗?”
“呵呵,好你个猴子,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季昌明浅浅一笑,无奈的伸手指着他。
“是你说要公事公办的,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你就跟我说说调任的文件什么时候能来,或者……让总局的秦局长给我通个电话?”
侯亮平面色微变,没想到自己的面子,季昌明居然不买账?
“老检察长,自打我离开汉东,你们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难怪汉东贪官层出不穷,丁义珍这样的大贪官,居然也能提前谋划出逃,而且是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算计。”
侯亮平的态度骤然变得冷淡,说不定心里对季昌明都抱有怀疑。
陈海听了这话眉头微皱。
“猴子,你有点过分了!”
侯亮平摊开双手,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陈海,你了解我的脾气,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汉东要不是真烂了,烂得彻底,丁义珍的事情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汉东检察院更不会拖拖拉拉,就为了守着一份文件过日子。”
侯亮平意有所指,眼神锐利,丝毫不退让。
陈海面色沉重,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来。
季昌明却不甚在意,摆了摆手,示意陈海不必着急。
“亮平,你也不用在我面前使什么激将法,我季昌明活了大半辈子,本事谈不上多大,养气功夫自认还算有些心得。”
“正好陈海也在,我可以跟你们说几句心里话。”
季昌明以眼神示意,让陈海给他倒杯水,陈海轻轻点头,僵硬的脸庞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很为难啊,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一边是自己尊敬的老上司。
所以他到底该帮谁呢?
陈海低着头走到饮水机旁,冥冥之中有着几分错觉。
侯亮平这次来汉东,兴许未来还会让他陈海做选择,而且可能一次比一次难堪,一次比一次得罪人。
猴子啊猴子,他向来就是个懂得取舍,也懂得逼人取舍的家伙。
陈海所担心的这些问题,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接完水走回来,季昌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