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迫使自己放平心态,“三哥,这事往小了说,是对其他病人的不公平,往严重了讲,你是犯法。”
虽然张三老师说过,公立医院医生做手术收红包,法律或者说刑法不打击,因为在社会生活上这具有通常性。
但是——不提倡。
尤其这还是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抓典型的时代。
温鱼正打算循序渐进,温牧时蓦地爆发,“公平?公平给不了我饭吃!公平救不了我儿子!公平只能让我蹲在墙角躲起来哭自己没本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子嫁给一个比我都大那么多的老男人!”
他不是故意冲温鱼发脾气,他就是心里憋太久了。
到底顾及着栾纵添在院子里,他始终注意着音调。
仍旧要坚持往外走,温牧时朝着屋门口缓了缓平静道:“我当医生最开始是为了治病救人,可是我儿子需要钱看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帮我!”
那段噩梦,温牧时不想去回忆,“最后有救了,他们说——那些钱是‘卖你’换来的!”
温家的不幸,全是从温栋梁生病开始的,没人知道温牧时背负了多大的压力,无人知晓他也曾想过放弃。
他对不起儿子,最终最对不起小妹。
家里如珠如宝疼大的姑娘,哪个哥哥都舍不得说句重话,为了他不受难,为了他儿子……
全是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哥哥!
温鱼还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话,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温牧时,当时肯定很扎心吧。
“他们吃屎了张嘴喷粪,难道你也去吃屎和他们对喷?”
温牧时身为当事人,那个‘卖’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整宿整宿睡不着,心里在滴血,想着该用什么还妹妹,拿什么去把小妹救回来。
听她这样毫无遮拦的说法,温牧时蓦地豁达了些。但是终究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他做好决定了。
没等他反驳,却听温鱼继续道:“对你来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吃不着你喝不着你的,搭理他们做什么?把这些钱退回去,往后日子还长着。我在栾家丁点都不委屈,栾惟京和栾纵添对我啥样,你还不知道?别再去犯原则性错误。”
温鱼寻思着,她就要成功了。
岂料,给温牧时找到了再次反驳的由头,“什么原则?有钱才是硬道理。”
“你——”
温鱼有种唾沫白费的无力感。
温牧时理不直气贼壮,“如果脱了这件白大褂,我救死扶伤收钱,是不是就不算犯错误了?”
“我——”
温牧时更加坚定,“行,那我知道了,等我消息吧。”
温牧时不是糊涂蛋,他听明白小妹在担心什么了,而且他很聪明,对自己的医术有把握有信心。
温家老三就差把‘我牛逼,我厉害’这几个字写脸上了,“我要管妹夫借钱,然后给他分红。”
这词儿他还是跟温鱼学的,小妹的厂房栾惟京给盖,就是用这个法子。
他学会了。
温鱼大无语,“……不是,哥们儿,咱不能逮着人家一个人薅吧?”
他想搞私立医院?这个温鱼是支持的。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稳住温牧时,“哥,咱先去把正事给办了,成不?不能要钱不要……”
正这会儿,小冤种拿着鞋刷进来了。
温鱼还保持着要把钱给温牧时塞回去的动作。
场面定格,气氛有些奇怪。
六目相对,小冤种打破了沉默,“你俩在干啥?”
温鱼,“哦,他想投资内衣厂子,给我送钱。”
栾纵添迈步进屋,没说话。
温牧时临走,还在接小冤种进门前的话,“小鱼,你别劝,我就是要钱不要道德。”
他还没完了,越说越亢奋起劲儿,“道德能给我带来什么?”
人都推上洋车了,他还在念叨,“小妹你等着吧,不找栾惟京也行,我自己想法子。”
老太爷呀!温鱼可不敢叫他想法子,就他啥都敢豁出去的做派,“你等会儿,这事儿咱们从长计议。”
温牧时推着洋车走的飞快,“我有我的法子,小妹你不用担心,为了爹娘,为了你和栋梁,我往后也不干冒险被抓的事。”
屋里把鞋刷子挂在盆架上的小冤种咋还感觉他三舅有点热血沸腾呢?
温鱼拉着温牧时的洋车,“不是,你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果断温牧时,“你说来说去就是那两句话,反正我听不进去。只有钱能靠得住,我要搞钱,大把大把的钱。”
温鱼想哭,温家老三的话该死的让她都快动摇了!
这疯魔一样领先四十年的精神状态……呸呸呸,想岔了,“哥,别逼我发疯。”
小冤种终于听出问题了,跟出来皱着眉头,“三舅,你在说什么?”
看眼小后妈拉着洋车的手,小冤种给拿了开,省得他三舅没注意把她带翻了,“你可别欺负鱼姐!”
小冤种已经有生气的迹象了。
不是亲生的外甥这么护着小妹,温牧时高兴都来不及,“添添说啥傻话呢?我来给鱼鱼送钱,叫她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