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出门,栾惟京是还人情去的。
问老已经退休好些年了,又被小人背后捅了刀子,现在问家兵荒马乱的。
这不,把问晴霖带了回来,算避风头。
到底年轻,没到村里儿几天,问晴霖就啥都跟栾三军说,“忙的时候我饭都顾不上吃,经常厕所都想不起来上,一心为老百姓办事!他们只当我坐办公室的,办公室是那么好坐的?我爸我妈!我爷,家里人哪个不是鞠躬尽瘁?随随便便谁上去一告,就要把我家人抓起来处理!”
“我爷那么大年纪了!”
栾惟京已经提醒过他,有些话在外头不能乱说。
讲着讲着问晴霖就鼻子发酸,“我是伤透了心,反正这回要是事儿过了,我是不会再回去,谁爱坐那个办公室谁坐去!我跟着你们干生意。”
栾四民给他递烟,“别别,哥,没你我们好些事儿都办不利落。”
有些手续能拖死人,都耗费不起。
打从第一张营业执照从问晴霖手里拿到,他们就连到了一起。
想到还有这么多人需要他,问晴霖那点责任感又出来了,“这话你就得跟我们上头反映反映,也叫他知道知道,我没白干。”
也就是栾惟京他们光明磊落,过手的都是叫人挑不出错处的买卖。但凡栾惟京和温鱼这边有点问题,那他们这回只会更倒霉。
栾惟京把人带回来的时候,问老那边儿就跟他说了,要承担风险的,指定会被人注意到。
人在险境的时候,特别能看透身边的牛鬼蛇神。
往日里栾惟京不往问家凑,现在旁人都躲避不及,生怕被连累,他出现了。
问家的事儿敏感,往大了说那叫‘神仙打架’,牵扯的都是国家干部。
可栾惟京也不是贸然跑去的,他提前联系了商保国。有这么一条人脉,商保国都没找他远在首都任职的姥爷,给他姥爷跟前的叔伯打一通电话,了解下情况,也就有数了。
问晴霖住在村儿里的这段日子,天天都有新感受。
穿着干活儿的衣裳,正体验和灰呢,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开向了栾惟京家。
这车在七十年代,尤其明显,是县团级领导的专属座驾,属于军用车。
温鱼是第三次见到这辆车。
听见喊声,温鱼手里的笔还没放下就赶紧跑了出来,“我还当我幻听了!隋大哥,你咋有空过来?”
隋开疆,回忆起当年,要是没他,栾粮临不一定能顺利生下来。
实际上温鱼跟他打交道不多,还没季华西跟他来往频繁呢。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是近的。
隋开疆手里提着水果兜,往前递,“去安保公司送人,来见见你。”
通常部队上有人退伍,打个电话交代好,几个人就自己过来了,这还是隋开疆头回这么上心,“咋?有啥需要特别关照的人?”
谭叔跟楼哥已经算拔尖儿刺头了,温鱼想不通,有啥事值得隋开疆破例。
温鱼接过水果兜,带着人往屋里走,“家里就我一个人,有点乱,别嫌弃。”
小冤种和五星上学了,都没人收拾家。
一丝丝的惭愧过后,温鱼赶紧去给他倒果饮,“你随便坐,我给你兑点开水,喝点热的。”
天还没完全暖和起来,果饮浓度太高了,不兑水齁得慌,正好兑点开水调解一下。
隋开疆搭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各种数据各种表格,都是温鱼正忙的事。
这要放在部队,都是机密,隋开疆自觉错开了视线,“挺干净整洁的,不乱。”
除了那些东西,处处透着家的温馨。
墙上有几个大相框,里头有十来口人的全家福,还有各种生活中的抓拍。
跟他印象中熟悉的照相不太一样,很多特别自然的,叫人看着就仿佛置身在了当时的情境中。
温鱼端来两杯果饮,放到茶几上,“我不跟你绕弯子,特意跑一趟有啥事,你说吧。”
隋开疆笑了,“难怪隋增岳老说你性格好,他是欣赏你这样直来直去的。”
温鱼,“快别,我是怕你这个大忙人没那么多闲工夫浪费在这里。”
这话叫隋开疆就更愉悦了,“好,那我就长话短说。”
这回他送过来四个人,都是参加过保密任务的,其中残酷程度,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以至于他们每个人多多少少精神上有点问题,不能被刺激,还会‘闪回’。有一个严重的,要靠药物才能睡觉和正常生活。
“一旦脱离了部队,他们在社会上很难像普通人一样立足。不知情的大众对他们没有那么高的包容度,这里不少人是从一个大环境里出来的,我想,他们应该相处起来更融洽些。”
隋开疆甚至表示,“他们不缺钱,我跟季华西说过了,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有点价值,有事可干就行。”
这个有事儿可干,还得把握好那个分寸。
温鱼其实在他刚说的时候,就明白了。
——PTSD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并不是一个网络上个梗,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严重的,会伴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