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幽静的夜晚,窗户响起三声有节奏的敲击。
听到这声音,床上的郑元乃立刻警醒地翻身下床。
虽然夜已经深了,他却依旧难以入眠。
身为淞沪参将,随着往年倭寇登陆的时间越近,他越是焦虑难安。
淞沪的可用之兵只有两千人。
且这两千人里,操练时间最长的那一部分,也才五个月,最短的则只有两个月。
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却是身经百战凶悍无比的倭寇。
更要命的是,淞沪三面环海,海岸线长达四百多里。
他根本不知道今年的倭寇会从哪里,采取何种方式登陆。
以两千战兵守护这么长的海岸线,实在捉襟见肘。
可若守不住,淞沪那成百上千个村庄与小镇中的百姓,就会被残暴的倭寇烧杀抢掠,到时候必然到处都是家破人亡的人间炼狱。
百姓们的每一声将军,都饱含守护的责任。
肩上的担子重如千钧,他可以接受苦和累,也可以接受自己受伤或牺牲,唯独害怕失败。
就着昏黄的夜灯,郑元乃很快便发现了桌上多出来的那封信,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只留了一丝缝隙透气,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进来。
那这封信又是如何出现在桌上的?
如此神乎其神的手段……
他心中想到一个可能,连忙打开了那封信,果然见到上头鲜红的慈航观主印。
郑元乃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欣喜与激动之中。
观主来了!
观主先前承诺过,会向淞沪派来支援,还会亲临淞沪验看他操练的军队。
如今观主真的来了!
他连忙穿好衣衫,按照信上的指示走到院子里。
刚走进院子,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往上升。
反应过来是观主的手段,他也并不害怕。
只觉得这样的感觉,真是太过神奇,像是凌空飞翔一般。
没多久,他就越过院墙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街道上,稳稳落地。
一个身穿浅蓝色道袍的修长身影出现在眼前,夜风之中衣袂飘扬,飘逸如仙。
“观主!”
郑元乃激动地单膝下跪行礼。
“起来吧。”
陈青竹语气温和。
来之前,她便特意在城中打听过,这位新来的参将爱兵如子,名声极好。
他手下的兵丁们也特别威武,装备齐全,纪律严明,每次出外城操练时的阵容都十分整齐。
百姓们都说,从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军户。
虽然没亲眼去看过,陈青竹也能通过这些消息推断得出那些卫所兵的现状。
对于郑元乃这近半年的成果,她还算满意。
郑家的投入也不少,诚意已经够了。
那么,作为这股势力背后真正的主人,她也不能真的做甩手掌柜,什么都让自己的下属去想办法。
“在淞沪独当一面的感觉如何?可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难处?”
她含笑询问道。
听到这话,郑元乃不由自主就鼻头一酸。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就像是小时候第一天去书院,放学的时候看到父亲亲自来接他一样。
那一天他特别彷徨无助,下午放学的时候,父亲亲自驾车来接他,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脑袋问:
“今天过得怎么样,可有人欺负我儿?”
他当时不由自主就扑在父亲怀里嚎啕大哭,诉说那一天的委屈与惶恐。
观主明明与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可他就是觉得,此时的观主在他眼里,就跟幼年眼中的父亲一般强大又可靠。
他不由自主就敞开了心扉,一点都不想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观主,信男太没出息了,明明才几个月,我竟觉得好难好累,心力交瘁。”
哪怕有父亲派来的勇叔帮他,可很多事情,都不是他和勇叔能触碰的。
听出他压抑着的哽咽,陈青竹有些意外,却不以为忤。
她喜欢能干的下属,但也同样喜欢下属敞开心扉把她当做家长一般依靠。
“哦,怎么了?”
郑元乃便与她说了如今淞沪几个卫所的情况,上官与下属勾结,贪墨军饷,压榨军户,他却无能为力。
“观主,什么时候武将才可以粮草充足地只管打仗练兵,没有这些纷扰啊!”
看得出,这位心地纯善的将领是真的为此十分苦恼难过。
陈青竹道:
“要不了太久了,我保证。但在这之前,再辛苦你也得替那些兵丁们扛住了,明白吗?”
这不像是一般的安抚安慰,更像是郑重的承诺与嘱托。
郑元乃不知道观主为何如此笃定,但观主的话就是让人莫名打心底里相信。
荆棘前路并非漫无尽头,观主说了要不了太久,那便总会有个终点。
他顿时觉得,心中的沉郁瞬间散开许多,脸上的神情也明朗振作起来:
“观主,我就是抱怨几句,可不会轻易被他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