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疲惫的城市迎来了无数疲惫的人,车流缓慢地从街道退潮,回到了各自的居所。
离正常下班时间还只过了一个小时,赵四月已经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他和老板谈过了,这几个月正常上下班,不要奖金,让副手多挑挑担子,保证不会影响项目。
女儿一直不回家,老婆下了班一个人呆着,有时晚上给自己打电话,说着说着突然就哭了出来,他实在是不放心。
红绿灯前排了好几百米的车队,红色刹车灯看得人心烦,赵四月按下车窗点了根烟,右手在大腿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他感觉自己被堵在了一场人生的晚高峰里,想要重重地踩下油门,却找不到一条出路。
“为什么一定要是小涵呢”
一个绿灯只过了三辆车。
赵四月疲惫地按着脸,在等红灯的间隙里任由无力感淹没自己,肩膀松松垮垮地贴着车座靠背,手里的烟好像都夹不稳了。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老婆发来的视频通话。
这个中年男人以与臃肿体形不符的灵活迅速摁灭了烟头,他偏过脑袋在后视镜里调整好表情,努力地笑着,按下了视频通话的确认键。
襄北市邪灾局大楼,3202,副局长办公室。
俞佩环拿着那瓶还剩三分之一的金快活龙舌兰,被斩成两半的酒瓶已经用修复魔法恢复如初,但如果用魔力仔细感应,瓶身上还是残留着被斩断过的细微痕迹。
她站在落地窗前,清亮的眼眸透过琥珀色的酒液眺望窗外的夜景,高楼和街道的景象都在酒液中晃动,看起来就像一出低成本的老纪录片。
俞佩环背后办公桌中间抽屉被拉开了一半,露出半截相框。
照片里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在盛夏的游乐园里比着早就过时了的剪刀手。
上半截照片被桌面拦住,只露出了下巴,看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
办公室地上的影子举起了酒瓶,因为喝得太快漏掉的龙舌兰掉落在地上,点点滴滴,宛如泪痕。
片刻后,一个空掉的酒瓶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空海彼岸883世界,黄承安领着梁德从“颍川世德,江夏家声”的楹联之前走过,两人踩着刻有细密云纹的铺地青砖,没多久就来到一座八角攒尖,顶覆琉璃的井亭之前。
亭中有一口八角水井,八面井栏均由青玉制成,对着正前方的一面刻有新版的青埂峰仙弈图。
旧版是普玄德与朱元直对弈,太奉先和杜公台在一旁观棋,新版则把下棋的人和看棋的人换了过来,杜公台处在核心位置,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连衣带上的细节都多了好几倍。
虔心之血就是虔心之血,讲究,杜老师才上位多久,祭坛上整套企业vi都改过来了。
这个井型祭坛的造型梁德在上见过,按理说不该做得这么浮夸。
雷霆四友的祭坛讲究一个和光同尘,毕竟这四位在空海两岸许多世界都不是很受欢迎,比如在“人间绝顶”所处的世界,雷霆崖众人人喊打,只要私藏秃头四的专辑或者提到普玄德的名字都会被处以极刑,连和都被封杀了,非常恐怖。
所以雷霆崖的各类祭坛通常会像公用移动通信基站一样伪装自己,有山石型、仿生树型、纸箱型、折凳型、井盖型、电话亭型、太阳能热水器型、空调外机型等等,安全第一,有的高级祭坛还能做成剃须刀和吹风机的样子,无论是居家还是旅行,使用起来都很方便。
黄承安能在家里摆器型这么豪华的祭坛,883号世界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纳入雷霆崖的版图了。
“世叔,我还要回去辅导课后作业,就不陪你下去了。”
黄承安往井里洒了半坛祭祀用的金黄色光酒,青埂峰仙弈图中的朱元直拨动数珠,井中水面青光大盛,隐有雷鸣,现出了一道幽深的门户。
“你也来玩两把嘛,你也说了,每次下注只要1晶簇,医疗费都打给你了,小赌怡情咯,说不定还能单车变摩托。”
“不了不了,世叔,实不相瞒,承安一应收入都由贱内掌管,世叔打给我的七百五十晶簇,承安也只能听个响罢了。”
“我借你点儿呗,就按真宗快贷的利率来算。”
“不了不了,承安一个身无分文的待岗之人,哪里还敢去魔宗的场子,世叔,先失陪了。”
黄承安说完化作一道赭石色遁光跑回去辅导他四十多个小孩的课后作业了,拉人下水未遂的梁德只好孤孤单单一个人跳井,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落进了井里。
下潜了几十公里,梁德掀开印有雷霆魔宗lg的布帘,走进了那间游戏厅似的店里。
店内是赤贫风装修,客人只有他一个,门口有自助兑换筹码的机器,里面则靠墙摆着三四台“街机”。
梁德换了10个晶簇的筹码硬币,走到一台街机前面,屏幕里的少年勇者手持宝剑,一身斗气宛如霜雪,冻结了大片大片的地面,勇者对面那头身躯庞大的四翼恶龙愤怒地咆哮着,龙吻喷出的毒火融化了大量的金币和珠宝,也灼伤了少年勇者的脸庞。
一个法师模样的美艳女子藏在空间的缝隙里,眼中是藏不住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