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擦着嘴走出茶室,心情并没有好很多。
老头子的免费鸡汤有点道理,但也就是有点道理,属于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程度,没什么太大的启发性。
如果说现在的心情是一种变强的理由,那梁德早就想变强了。
他看不懂却很糟心、有点烦却没办法的事情数不胜数,不光这辈子有,上辈子也有,倒不如说,这种事上辈子更多。
总有一些巨大而丑陋的现实,它们压在头顶,横在面前,随处可见,避无可避。
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
梁德手按栏杆,侧身西望,眼中是无尽的迷惘。
界原空海的,普罗大众的命运,我的命运咦,好香的味道,是孙狗开始做饭了!
梁德深吸一口气,跳出栏杆就是一个“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半曲体”,在一套流畅的5253动作之后完美入土,没有溅起半点灰尘。
满分!
有备无患,他早就挖好了通往厨房的地道,只需要蹬腿三次,就可以无声无息地钻到孙狗背后,用吞天食地法将抽油烟机取而代之!
蹭饭要紧,一个人的命运这种事,改天再想!
“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吃饭,老木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做采访吗?”
孙寻桥灵觉一动,知道梁德到了身后,说话间迅疾无比地将一道蝴蝶海参出锅装盘,又用内气压住身前三尺空间,以免灶上的调料和铁锅被梁德一并吸走。
梁德大口吸溜着空气中的美味粒子,元神传讯道:
“他跟栗知弦聊男德呢,不知道要聊多久,等下你把他那份给我就行了,我给他带过去。”
“你是什么人自己不清楚吗,我能让你带?”
“师兄你这话说的哎,你这蝴蝶海参的翅膀能飞吗,我凑近点儿看看。”
孙寻桥菜刀一横,“我就说一点啊,你给我爬远一点。
“这道菜是老头子给师姐单点的,没你的份儿。
“教功夫的时候不来,吃饭的时候来了,我问你,你礼貌吗?”
梁德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怕师兄你一个人做饭太累,过来帮忙来了嘛那什么,你们教得怎么样了,能赢袁指导吗?”
孙寻桥摇头道:“不好说,老头子晚上望气,说袁指导那边邪气凛然,剑气冲霄,多半是用了拔苗助长的卑鄙手段,让我们稳扎稳打,做好万全准备,他拼了老脸不要,也会替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梁德跟着摇头,“那咱们几个估计看不到这场擂台赛开幕了。”
“什么意思?”
梁德道:“袁指导又不是什么道德标兵,他能吃老头子这个亏?
“在觉得有可能打不过的情况下拼了老脸不要争取时间,这种操作,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老头子敢做初一,他就能做十五,你延期我也延期,不就是老脸吗,大家都是德高望重的赤劫宗师,谁没有了。
“反正传功给木艺规的事儿已经定了,袁指导也不着急,这俩人你来我往搞几轮武学升级竞赛,工读生说不定都博士延毕好几年了。
“我随时有可能接到通知去出差,不出差也有别的事儿,顶多再呆一两周,八成是看不到开赛了,你和大师姐能在这儿呆那么久?”
“师弟你这么一说也是”
孙寻桥信服点头,“这种不要脸的弯弯绕绕还是你懂,等师弟师妹把这一阶段的课程学完了,我就找个借口走人。”
“是吧。”
梁德拍拍孙寻桥的肩膀道:“老头子就是想压榨免费劳动力,什么分袁指导家产啊、等武脉反馈啊,那都是没影的事儿。
“再说了,你看看师姐,看看你,看看我,很显然,老头子教徒弟的本事简直就是旷古烁今,哪儿轮得到我们来越俎代庖班门弄斧啊。
“我们是谁,我们是一代不如一代的年轻人,你看新闻就知道,我们早就垮完了,有什么用啊,建设东国古拳法,还得靠老一辈搞笑系武学家,对不对
“哎,师兄你这玻璃鱿鱼做得挺好看的,里头放玻璃了吗?我帮你尝尝来师兄,别!好好说话,别动手!我这具肉身还没投保呢!”
十五分钟后,梁德拎着一个保险箱似的防盗饭盒,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采访现场。
售货机前无踪影,此地空余售货机。
“木艺规呢?”他问屏幕里整理笔记的栗知弦。
栗知弦:“采访结束他就走了。老梁你刚才突然消失干什么,还退出直播间不让看,你这是悄咪咪干坏事去了?”
“哪能啊,我要是为非作歹肯定带上你。”
梁德点了根烟,“就是很单纯地回避一下,我和木艺规以后还要做狐朋狗友,我不想对一个朋友抱有怜悯同情之类的情绪,那样太尴尬了。
“这次的素材,包括这个采访记录,我就都不看了,弦哥你整理完了直接献祭就好,我等下就在里授权给你,麻烦你了。”
栗知弦停笔抬头,“你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过去发生的事情,以后想做的事情他能说出来,你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吗。”
那条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酒渍咸鱼,摆出了一副他从来没见过的认真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