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难留,元宵已至,故人未赴一年之约。
“小师哥呢?怎么不来吃汤圆?”苏瑜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药,转身问道:“哥,小师哥去哪里?”
苏瑾将手里的碗交给他,叮嘱道:“我去找小师哥,你趁热吃。”
半个时辰下来,苏瑾找遍山头,最后在断崖上寻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试探性喊了声“小师哥?”
那人仅是一声不吭地趴在石桌上,头也完全埋进了臂弯里。
苏瑾走近些才认出这个烂醉如泥的人是客京华,随即扫了眼地上堆砌的空酒坛,询问道:“小师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客京华慢吞吞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又重新埋下头。
苏瑾坐到他旁边,好奇道:“小师哥,你为何要在此买醉?”
客京华扭过头,不欲谈起伤心事。
苏瑾大胆猜测道:“你被你相好甩啦?”
客京华默不作声。
“来,把你这张俊脸露出来。”苏瑾双手用力扳正客京华的头,只见少年那一双澄澈明熠的杏眼里盈满了朵朵泪花,顿时错愕道:“小师哥你?”
客京华拍开他的手,低呵道:“走开。”
苏瑾提起石桌上的酒壶往瓷盅里斟满酒,担心道:“小师哥,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客京华单手支颊,醉醺醺地眯缝着眼。
苏瑾将酒盅递过去,叹声道:“谁惹你难过了揍他一顿不就行了?”
客京华缓缓摇着头,呢喃道:“十五个月了...”
苏瑾索性放下酒盅,“小师哥,你在等人吗?”
客京华一噎,当即咬紧发抖的下唇。
“他不来就算了呗,反正有的是人来。”苏瑾顺了顺他的背,劝慰道:“小师哥你这样的出身与样貌,也只有别人配不上你的份。”
客京华现在听不进半句劝,满脑子皆是丞柒不要自己了。
“别伤心了..”苏瑾话没说完,客京华眼尾的泪便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晶莹的泪珠断弦般直直坠落,少年话里带着浓厚的鼻音,“他毁约了..不要我了..”
苏瑾傻眼了,赶忙用袖口擦拭他的下巴。
客京华越想越委屈,泪眼汪汪地呜咽道:“我好想他..”
“莫哭了,莫哭了。”苏瑾忙不迭地抹去他脸上的泪渍,脱口而出道:“那你马上去找他!离开战神峰!”
客京华一怔,雾气朦胧的明眸里逐渐亮起点点星光。
“你?”苏瑾见状慌得不行,急声否定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客京华猛地站起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跑了,“谢谢你,苏瑾!”
苏瑾呆滞地望着客京华一路狂奔的背影,心道坏事了完蛋了。
回到厢房后,苏瑾给弟弟陈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瑜听完抓紧苏瑾的胳膊使劲晃,十足纳闷道:“小师哥跑了我俩还能干啥啊?你忘记殿下的命令了吗?”
苏瑾眼下急地焦头烂额,扶额道:“那我们去把小师哥抓回来?”
苏瑜听了直摆头,无奈道:“我俩加起来都不够他练手的。”
战神峰上无一人阻拦这个逐风掠影的少年,一是拦不住二是不敢拦。
爱意八百里加急,二十天直抵曌陵。
钟戈屠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玄衣马尾的少年,厉声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客京华冷冷地盯着这个绿眸黑皮的男人,“让开。”
电光火石之间,彼此抽刀拔剑。
弯刀长剑铮鸣相碰,仅是一招交锋,平安大获全胜。
钟戈屠迟疑地垂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碎刀。
客京华一记手刃将其劈晕,迫不及待地赶到丞柒身边。
踏进内堂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卧病在床苍白濒死的男人。
客京华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床边,轻唤了一声“丞柒。”
丞柒已经在垂危中昏迷三月了。
客京华握起丞柒冰凉的手贴在脸侧,夺眶而出的热泪一颗颗沁出眼角。
丞柒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迷迷糊糊之际那些怨魂化作厉鬼尖声嚎叫着要拖他下地狱。
无休无止的诅咒与唾骂围绞着一个年仅十三的孩子,众人指责他年纪轻轻血债累累,是一个满身罪孽的恶种。
对此,丞柒置若罔闻,他心即是炼狱。
岂料梦里忽然来了个熯天炽地的少年,他一剑斩开夜阑,赋予将死者苟延残喘的意义。
丞柒生于凛冬,一个不逢春之人终会葬身雪棺。
而今,一滴热泪竟让恶种开花。于暴风雪中,他绝处逢生。
丞柒撑开滞重的眼皮,嚅嗫着双唇发出几个零碎的音节:“对不起...”
客京华仰起遍布泪痕的脸,说话时连尾音都在颤栗:“没关系,没关系。”
两人还在惺惺相惜,醒来的钟戈屠直接照搬原式,又一下给客京华劈晕了。
“殿下!您醒啦!”钟戈屠火速端来温水递给丞柒,禀报道:“这是方才闯进来的颠汉,是否需要当场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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