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春花萎,深宫锁少年。
客京华并没有丞柒想象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选择了最幼稚的抗议方式——绝食。
刚开始,他们以为客京华这是在闹小孩子脾气。直到他活生生把自己饿晕了,丞柒才强行给他灌食。
尽管如此,醒来后的客京华第一件事便是抠喉咙催吐。
哪怕是天资彪悍的灵霄神族,不吃饭照样会萎靡不振。
粒米未沾二十天,客京华终日浑浑噩噩,全然不似昔时明朗灿烂。
“吃饭了。”乌图藏云端着一碗热乎的河虾粥来到寝宫,担忧道:“你瘦了好多,再饿下去要生病了。”
客京华抱着胳膊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一声不吭。
乌图藏云单膝跪在他跟前,轻唤道:“吃饭了,快醒醒。”
客京华有气无力地撑起脑袋,强颜欢笑道:“阿云姐,你来看我啦。”
“嗯。”乌图藏云舀起一勺河虾粥递到他嘴边,“来,我喂你。”
客京华问她:“璐璐怎么样了?”
“璐璐很好。”乌图藏云关切道:“不喜欢喝粥?我给你拿点别的来。”
客京华缓缓摇了摇头,答道:“不用了,谢谢你。”
乌图藏云满眼疼惜,“吃点吧,好不好?”
客京华昏沉沉地垂下头,疲倦道:“阿云姐,我好困。”
“吃了再睡。”一道冷硬的命令声从不远处传来。丞柒刚散朝回来,头上的天子十二旒冕冠还没来及摘。
乌图藏云站起身,鞠躬敬礼道:“陛下早安。”
丞柒快步走近客京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来推到床沿。
客京华没有一点劲和丞柒掰扯。
“耍性子也要有个度。”丞柒用力扣住客京华的下巴,逼问道:“你饿死了,我找谁哭去?”
客京华撇开视线,犟道:“别碰我。”
丞柒呵笑一声,“你现在连挣扎的力气的都没有,说这样的话未免太可笑了。”
客京华干脆不讲话了。
丞柒拿过乌图藏云手上的漆碗,抵在客京华下唇,“张嘴。”
客京华无动于衷。
丞柒眸底愈发阴沉,威胁道:“你少吃一口,我便处死一人。”
客京华瞳孔震颤,“你. . .”
丞柒俯身凑到他耳畔,笑问道:“相较于客少爷的安危,那些无关紧要的下人是死是活重要吗?”
客京华忙不迭地双手捧住漆碗,狼吞虎咽地吞下河虾粥。
丞柒伸手揩去他嘴角上的那一点渣屑,提醒道:“敢吐的话,你的阿云姐就死定了哦。”
乌图藏云弯着腰立在后面,大气不敢喘。
毕竟除了客京华,丞柒甚至不曾同他人讲过半句玩笑话。
丞柒搓了搓客京华的发顶,吩咐道:“再拿三十个蟹黄包、十个鲜肉烧麦、六笼虾饺、三盘桂花糕、一锅竹荪汤过来。”
“是。”乌图藏云迅速赶往御膳房。
丞柒随手取掉冕冠放在案桌上,而后挨着客京华坐下。
气氛倏然寂静,两人一时无言。
“你是小朋友吗?”丞柒先声打破缄默,打趣道:“不高兴就不吃饭不理人了?”
客京华低着头不吱声。
“骗你的。”丞柒哄慰道:“我怎么会滥杀无辜呢。”
客京华扭头盯住他,狐疑道:“真的吗?”
“真的。”丞柒点点头,温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吃饭。”
客京华略一蹙眉,询问道:“丞柒,你喜欢我吗?”
丞柒反问道:“怎么了?”
“放了我吧,我好难受。”客京华试着商量道:“我每年都来曌陵看你三次,你我仍是莫逆之交。”
丞柒道:“二十次。”
客京华应道:“好。”
“那也不行,我不会放了你的。”丞柒故意逗他玩似的,莞尔道:“你可以多求求我,说不定我会带你出去逛一逛呢。”
客京华委屈巴巴地嘀咕道:“骗子。”
“这些天的确瘦了许些,之后不许这样了。”丞柒揉了揉他的脸蛋,若无其事道:“明白了吗?”
客京华耷拉杏眼,沮丧地“哦”了声。
“陛下,砚王求见。”宦官禀报道。
丞柒侧身亲了亲客京华的左颊,叮嘱道:“乖乖等我。”
阁厅内,丞玥持棋独弈,瞧丞柒进来便懒洋洋地招呼了声“舅舅”。
丞柒落座于对面那张太师椅,警告道:“敢说一句废话,你另一条腿也别要了。”
丞玥暗自掐把汗,故作从容道:“近期一众官员惨遭袭击,弄得朝廷上人心惶惶。传闻是乌合众的手笔,还望舅舅明察秋毫。”
丞柒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棋局——黑白纵横间,一颗颗黑子定在独辟蹊径的险位。
隐锋守拙,行棋诡谲。
丞玥连棋路都在效仿自己舅舅。
“死了几个人而已,不必大惊小怪。”丞柒拈起棋奁中的一颗白子,兴致缺缺道:“反倒是那个害人不浅的亡忧散,朕还真要好好彻查一番了。”
丞玥执黑子与他博弈,明知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