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绸缎庄,长公主包场。
丞雁姝举起一匹鸢尾纹锦缎,问齐昭炀:“这个朱红色如何?正好配你。”
齐昭炀拿起一匹玄底金绣布,自顾自地道:“我儿他已经不怎么穿红衣了,现在会喜欢深色一些。”
丞雁姝笑眼温婉地说道:“我是说你,你合适这轰轰烈烈的绯色。”
齐昭炀摇了摇头,说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撑不起艳丽的颜色了。”
丞雁姝放下手中的布匹,说道:“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或许可以像先前一样平辈相称。”
而后,她试探性地唤了声“昭炀妹妹?”
齐昭炀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失笑道:“长公主就别拿我取乐了。”
丞雁姝急忙握住她的一只手,郑重其事道:“妹妹,我是认真的。”
齐昭炀扒开丞雁姝的手,疑惑道:“认真什么?”
丞雁姝垂下手,说道:“这十几年我日日夜夜牵挂着妹妹,我们明明可以回到从前那般要好。”
齐昭炀兀然问了句,“玥儿可还安好?”
丞雁姝稍稍低下头,沮丧道:“我不是个好母亲。”
“生为人母,理应爱子。”齐昭炀告诉丞雁姝,“年少时犯下的错不能连累到自己的孩子。”
丞雁姝不禁提高点音量,驳斥道:“这怎么会是错!”
“好,那我问你。”齐昭炀前跨一步,逼问道:“我应该抛弃自己的丈夫儿子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吗?”
丞雁姝耷拉下蛾眉,语气近乎是乞求的:“至少你还想跟我有个未来不是吗?”
齐昭炀坚定道:“不,我只爱我的儿子。”
丞雁姝问她,“所以那年你是怀着毁约的心才嫁给客多多的?”
齐昭炀默不作答。
丞雁姝攥紧袍袖下的双手,愤懑道:“我不理解妹妹你为何会如此深爱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齐昭炀呵笑一声,“你当然不理解,毕竟你连你自己儿子都养不好。”
丞雁姝被她怼得一瞪眼,“你!”
齐昭炀抿平唇线,神色冷肃地看着丞雁姝,警告道:“别对我儿子说三道四的,念在往日情分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这是齐昭炀第一次同丞雁姝翻脸。
丞雁姝受不住齐昭炀这个眼神,当即致歉道:“是我失礼了,妹妹莫怪。”
齐昭炀将那匹玄底金绣布递给身旁的佣人,说道:“这布料我要了。”
临走前,丞雁姝对齐昭炀说了句:“你是个好母亲。”
齐昭炀仅道:“告辞。”
丞雁姝愣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长公主想错了,齐昭炀不再是那个武侯门少掌门了。
她为人妻,她为母妇。
一朝一夕之间,太多事都悄无声息地发生巨变了。
单留丞雁姝一人还徘徊在那段美好回忆里不可自拔。
皇宫内,父子俩一齐落座。
客多多颔首,恭声道:“还望陛下可以告知小的几件事。”
和丞柒并排坐的客京华先问道:“什么事?”
“一边玩去。”客多多摆了摆手,唏嘘道:“大人谈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丞柒索性道:“若你想问齐昭炀当年的事,朕无可奉告。”
客多多略一皱眉,“为何?”
丞柒脱口而出道:“朕也不知道。”
客多多狠狠剜了眼自家儿子,“你滚。”
“?”客京华纳了个大闷。
丞柒桌子底下的手与客京华十指相扣,向客多多问道:“你在叫谁滚?”
客多多正好瞄到客京华眸中转瞬即逝的小人得志,后槽牙险些咬碎了。
按照常规辈分而论,丞柒既然认客京华做三拜九叩之夫,那么客京华名正言顺的爹客多多就当居于公公之位。
可实际情况是,除了小两口彼此的关系,丞柒不认任何人做亲。
两人在茼山时,客京华很明显地察觉到了丞柒对其他人的漠视。
丞柒仿佛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善意,哪怕是苗苗也不见得他有多喜欢。
所以丞柒曾说自己不需要这些,并非是不愿而是不会。
客京华出主意道:“爹你真想知道的话就亲自去问呗。”
客多多摸着下巴,琢磨道:“她会告诉我吗?”
客京华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那你就跪下来求她呗,反正你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了。”
客多多虚咳两声,若无其事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客京华鼓励道:“娘她只要愿意说就绝对不会说假话,爹你加油吧。”
客多多离开后,客京华便迫不及待地问丞柒了,“到底是何事让我爹这么在意啊?”
丞柒傲娇地“哼”了声,“答应做给我的饭呢?”
客京华晓得这是迟来的怨气,二话不说溜去御膳房了。
须臾,客京华端着三个菜以及一碗芋圆羹回来了。
丞柒拾起那碗芋圆羹,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
客京华提醒道:“小心烫。”
食不言,寝不语。
客京华支着手肘静静等丞柒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