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行宫内灯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黑甲侍卫刚出去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殿下,晏廪来了。”
他自己来了?
萧垚看向门口,晏廪被人押解进来。
晏廪身穿华贵衣袍,身材圆润,他神色从容,已经听到了风声。
晏廪看到萧垚冷厉的目光,却当没看见一般躬身行礼,“殿下。”
萧垚看着他,怒火难掩,“舅舅,我想知道,你为何要操纵院试,你可知这事若是揭发出来,不但你自身难保,还会累及晏家。”
“就连我死去的母后,也会被牵连。”
晏廪听罢,强作镇定,“殿下,草民也是为了...为了晏家。”
“胡言乱语!”萧垚直接驳斥,“为了晏家?你是要让晏家背负操纵科举的罪名,你竟然还说是为了晏家?”
晏廪深吸了一口气,“晏家世代为商,积累的家底丰厚,可真正让晏家兴昌的是我嫡姐。”
“嫡姐自幼便掌管着家中的生意,得父辈倾心教导。”
“可是她死了!”
“我二姐入宫为妃,只为照顾殿下你。”
“晏家如此重任便落在我的身上。”
“我是庶出,自幼就不得重视,更没有学过什么生意,什么买卖。”
“突然让我掌管整个家族,我根本力不从心。”
“我做的生意屡屡亏损,殷实的家底慢慢消耗...可二姐常让我以晏家资产充盈国库,我若不想办法...”
萧垚的脸色微微松动,“你可曾操纵过其他府城的院试?”
晏廪如实道,“自你离开晏家,至今六七年,凡是在钦州府批改的考卷...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我便顺水推舟...”
萧垚深吸了一口气,“此事,我会写信回京,让父皇和云姨定夺。”
晏廪满眼哀求的看向萧垚,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萧垚的冷厉目光,又不敢多言。
“把晏廪押下去。”
黑甲侍卫上前,将晏廪押了下去。
殿中恢复寂静,萧垚深吸一口气。
他该清理门户,可晏廪到底是他长辈,此事还是要让父皇和云姨决定。
可是,萧垚没想到,第二天醒来,便听到了晏廪在行宫自戕的消息。
当萧垚赶到时,晏廪已经没了气息。
黑甲侍卫满脸歉疚,“殿下,晏廪说...”
“他有损晏家名声,愧对两位嫡姐,希望他的死能让殿下保住晏家的声誉,不让死去的皇后蒙羞,也恳请皇上和太子不要为难晏云。”
“他还说,此次殿下来钦州,他大概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果。”
“这件事和晏夫人、晏尧无关...”
如此...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萧垚守着晏廪的身体待了一夜,这一夜,他想了很多。
次日天一亮,萧垚让人将晏廪送回了晏家。
至于那些夫子,仍然留在行宫,他们要在三日之内,重新将慈州府所有考生的考卷批改过,定出最新的榜单。
萧垚把田守年的卷子交给了学监,此前就是学监批改的这份卷子。
“殿下,这位考生卷中所学,实在夸大,如此罔顾事实,将来...”
说到这里,他自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要说罔顾事实,哪里有他们罔顾事实来得严重?
“若他卷中所写是事实呢?”
学监想也没想的说道,“不可能!”
他指着卷中的数据,“稻子亩产千斤?!”
“即便是土地肥沃如钦州府这般,亩产也不过四百多斤。”
萧垚直接把安平县县令陈礼的奏折递给他,这个奏折是跟着慈州府知府的奏折一起来的,临行时,他带了出来。
学监接过去,一一看过。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这怎么可能呢?一千两百斤...”
一千斤都难以让他信服,更何况是一千两百斤?
“这是事实,本宫可以作证。”
学监怔忡,殿下可以作证?
“本宫回京之前,便在慈州府养病。”
学监的视线落在陈礼的奏章上,“一千两百斤...”
他很快把奏折放到一边,拿起田守年的卷子,“如果他并非夸大,那...”
他用朱笔在卷中写了个中字,“此人可中秀才。”
经过三天,慈州府的院试拨乱反正,新的榜单统计出,田守年榜上有名,在第十九名。
这个名次不高,但他才读书八个月,有这样的成绩实在难得。
萧垚差人将新的榜单快马加鞭的送去慈州府,令慈州府重新通知下去,他自己则随后就到。
至于晏家的生意,由萧垚做主,将生意交给了晏尧。
晏尧也不善生意,于是萧垚带着他一起去了慈州府。
“表哥,你怪我吗?“萧垚问道。
晏尧神色一滞,“草民不敢。”
父亲离开晏府之前,便已经将自己做的事告诉了他和母亲。
其实,晏家的家底足够他们晏家一族在钦州府好好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