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一个对于人类来说算得上遥不可及的词汇,在文艺作品中或许会被视作生命的终极目标,从而酿成种种悲剧。
但对于眼前的少女来讲,这只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概念。
非永恒的常物对于露泽来说才是需要理解的东西。
世界总是如此不公又充满偏见。
克尔凯感慨了一声:“这个世界将会在阴云之下持续生活,百年,千年,就连我都不敢猜想有关于宗教的统治究竟何日才会结束。”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传下去呢?”露泽歪了歪脑袋,浅粉色的双眸中只留下了浓郁的疑惑。
李剑白代替克尔凯回答了少女的疑问。
“他不敢。”
如此笃定的回答,但年轻的神父却没有否认少年的答案。
“在极权时代下,如果唐突传播对当权者不利的思想,那么只要被发现,高位者会不惜一切铲除异己,包括你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李剑白回忆起曾经在叶央那里见过的一本书,名为女巫之槌。
那本书描述了如何辨别女巫以及处死女巫的方式。
例如如果一名女性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女巫,那么需要用手抓住一块滚烫的烙铁,紧紧抓着行走九步,最后随便用纱布包扎起来。
一段时间后,如果该女子的手痊愈了,那么她便捂嘴。
但在医疗条件差的可怕的年代中,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说用各种劣质手法陷害无辜的女人,仅仅是因为在那个时代中被给予的权利可以去随意加害被贴上女巫标签的人罢了。
而女巫巫师一词在最开始仅仅是用来代称有智慧的人。
“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去做这件事。”
“因为我见过,今天你们见到的处刑,自我出生起就不断上演——神反复告诫我们,违反真理是危险的,是可怕的,是绝对不能被发现的。”克尔凯嗤笑一声,“但是谁又忍得住呢?”
周烨跟着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那个私立学校根本不知道教学体系是什么,文理分班分的稀烂,但也正拜其所赐,他历史勉强还算学得不错。
所以他更加清楚,不论是从文学层面上还是历史层面上来说,眼下这种情况不论如何都具有必然性。
必然有人会脱离当下的环境,并且开始思考。
“那么,克尔凯,为什么选择我,我们认识连一周都不到。”少女的眼眸中仍然是那种淡淡的迷惘,以及一种脱离世俗的超然感,“如果这是很重要的伟业,按照你们的习惯来讲,会交给更靠得住的,关系长远的朋友,而不是我。”
“因为你是从天而来的星星,你和我们不同,露泽,你拥有永恒。
“对于你来说,这不重要,所以你不在乎;正因为你不在乎,所以它才有续存下去的可能性。”
“这不是很矛盾吗?”露泽越发不明白眼前的神父到底在絮絮叨叨些什么莫须有的东西,“况且,克尔凯,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来说你也正值青年,你没必要如此着急。”
周烨明白那种他抓不住的怪异感究竟从何而来了,克尔凯太急了,那种急迫感促使他抓着他们这些陌生人,就像是要把毕生所学全部传功一样丢出去。
太奇怪了。
“没关系,露泽,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克尔凯轻笑一声,随后摸了摸少女如同清晨一般透彻的浅蓝色长发,“但在你明白之前,请先答应我这有些逾越的请求吧。”
露泽只是看着眼前的克尔凯,最后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她立下了承诺,继而变成追逐她余生的诅咒。
“时间不早了,明天教堂会照常开放,就麻烦你们帮忙了。”
克尔凯轻轻挥了挥手,“饭的话也只有些面包和炖菜,想吃的话就自己热一下吧。”
周烨看着留下笔记本的青年,眉头依然紧皱,不曾停歇。
“真奇怪。”
“哪里奇怪?”李剑白伸着懒腰反问了周烨一句,“这些搞思想的特立独行的人不一直这样吗?”
“哪样?”
“就神神叨叨的,一直说着你们会明白的,然后自己计划好一切,我们一点插手的机会都没有?”少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召唤出来的黑剑,啧了一声。
他倒是明白为什么总对这个神父有种某明奇妙的不爽感了,合着这个家伙本质上和君文昌是一路人。
“你怎么怨气突然这么大?”周烨满脸疑惑地看着身边怨气快能养邪剑仙的同伴,而李剑白只是恨恨的磨了磨牙:“你是不知道,之前在那个彗星的副本里,我那个阵营的领导就是个每天说话说一半,东西说了和没说一个样的谜语人疯子。”
“……诶。”周烨感觉好像后知后觉地抓住了什么,“话说你那个老板老在神叨叨什么啊,上次还没问你那个避难所到底在干什么。”
李剑白努力回忆了一下那次算不上多美妙的经历,最后勉强和周烨总结了一下精髓:“世界要毁灭了,我们要完蛋了,所以弄个旅行者号让宇宙记录一下人类存在过……”
而后两人齐齐对视一眼,齐声感慨道:“遗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