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佑,太师乃是代表天家无上恩宠的虚衔,虽无实职,但品秩可比宰执。
安珞的外祖徐太师,也是在告老解组后(组:古代绑印的绶,解组:辞官)得封太师。
但徐太师在退出朝堂后,并未在家赋闲颐养,而是接手了京城最好的学馆,做了隆贤馆的馆长。
从隆贤馆出来的学子,将近九层都入了朝堂为官,而这些学子又会再收弟子、提携后生。
正因如此,当今天下超半数的文官都能算是徐太师的门生。
可以说,徐太师是真正的文官之首,清流之师。
——世有言:“天下桃李,悉在徐公门矣。”
再加上安珞的舅舅如今是尚书令,安珞的三个表哥里,除最小的表哥还在隆贤馆求学外,大表哥官拜四品光禄少卿,二表哥则是五品谏议大夫。
徐太师府一门荣宠,可想而知。
……也难怪闵景耀上一世时,那般费尽心思地算计于她了。
安珞望着太师府的匾额感叹。
方一向门房表明身份,安珞便立刻被请进了太师府内。
看着府中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安珞心中微涩,还不等她走到正厅,徐老夫人便疾步迎了出来。
“珞儿!”徐老夫人走得飞快,几乎要小跑起来。
“外祖母!”
安珞压下喉间异样的酸痒,大步迎上前。
祖孙两人刚一靠近,安珞便被徐老夫人狠狠抱了个满怀。
“珞儿…真的是我的珞儿……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外祖母多担心你啊!你这狠心的死丫头,是要疼死你外祖母吗……珞儿!”
徐老夫人声音中带着不能自已的哽咽,抑制不住的泪水打湿了安珞的前襟。
她与徐老太师一生伉俪情深,徐老太师也并未纳妾,两人年轻时得了一子,老来又得一女,便是安珞的母亲,当真待她如珍如宝。
只可惜红颜薄命,安珞的母亲早年间还在边关时便病弱而死,终究白发人送黑发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
“外祖母……”安珞亦哑着声音低唤,“是珞儿不孝,让外祖母担心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回京后只登过一次太师府的门,之后就是那场走水。
容貌被毁后,她将自己关在屋中不愿见人,哪怕是外祖母数次亲自到安府看她,都被她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脱不见。
上一世,她是直到嫁给闵景耀,成为齐王妃之后,才重新与徐太师府恢复了走动……之后就是帮着闵景耀,说服外祖支持闵景耀争位。
当年外祖是怎么跟她说来着?
——齐王薄情,非为良配,寡义之人,不堪为君。
可笑她当年还觉得外祖错得离谱,以为只有自己看清了闵景耀的为人,甚至为此与外祖一家闹翻,绝了情分。
现在想来,外祖的话明明字字珠玑,是她自己有眼更似无眼。
也好在上一世,外祖就没纵容她的蠢,坚持没有在皇位之争中站队,一直防备着闵景耀……希望上一世在她死后,徐太师府依旧安然。
徐老夫人抱着安珞很是哭了一阵,之后才拉着她的手带她到正厅安坐。
徐家孙辈就只有三个男儿,安珞的娘去世后,徐老夫人对女儿的思念和疼爱,都尽数转移到了外孙女身上。
可外孙女又远在边关,好不容易盼回京后,又只见了一面便出了意外,这几乎都要成徐老夫人的心病了。
好在,今日总算见到了日思夜盼的人儿。
徐老夫人拉着安珞的手便不愿松开,直到两人坐定还紧紧握着。
见安珞在屋中仍戴着帷帽,徐老夫人便以为安珞是还在意着面上的伤。
徐老夫人斟酌着开口道:“珞儿,帷帽……不摘掉吗?”
也难怪,本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一场走水半张脸被烧得面目全非,换谁谁受得了呢!?
但徐老夫人更知事已至此,怨怼无用,她还是希望外孙女能早日释怀。
安珞闻言没动也没回话,只是微微抬头,目光在屋中的丫鬟婆子身上扫了一圈。
徐老夫人会意,转头打发了屋里的下人:“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跟珞儿单独待一会儿。”
见绿枝和紫菀看向自己,安珞也微微点头,示意她们也先下去。
很快,屋中就只剩下徐老夫人和安珞两人。
安珞抬手,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狰狞的烧伤痕迹暴露在眼前,即便做了心理准备,徐老夫人依旧没控制住,惊叫出声:“竟伤得这样重!”
徐老夫人虽然知道安珞走水时烧伤了面部,可那之后她也没再见到安珞,并不知道她竟伤成这样。
想到安珞对伤处的在意,徐老夫人连忙收敛了神色,安慰道。
“也没什么的,珞儿,你外祖父与当今太医院院使有些交情,等找个时间,将他请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了,外祖母。”安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疤,“您忘了吗,我刚受伤时,爹和舅舅就去将院使请来看过了,院使也治不了。”
徐老夫人伸手将安珞抚摸疤痕的手拉了下来:“他不行我们就再找别的大夫,这天下这么大,名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