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珞重提分家,孙氏顿时神情一滞。
她这才回想起,这一场有关当日走水之事的追溯与审判,本就开始于安珞说出这“分家”二字。
只是刚刚他们尚且还能说出反对之言,如今在勾结清和道的罪名面前,却再无法说出一个“不”字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分家之事已成定局,可既然这家已是不得不分,那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
孙氏暗暗递了个眼神给女儿,安翡微微颔首、挪了半步,无声地挽住邹氏的胳膊。
被安翡这样隐晦地一提醒,邹氏这才回过神来,但这次她踌躇了一下、却是未曾立即开口。
往日她一向偏心二房,那些个家产也从来都是想尽办法贴补给亲儿。
可自上次被安珞设计要回了大房所有的田产铺面、甚至是她多年积累的财富后,她虽仍旧心念儿子,却也难免在意当时二房一味推脱,挖空心思只想让她一己承担的意头。
如今分家在即,按理来说就算平桧才是她亲生儿子,她也是该留在侯府。
可既然她定是要留在侯府的,安珞那鬼精的丫头又捏住了他们这么大的把柄,此时再触怒安珞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倒不如就顺着大房的意思分了这个家,了结今日之事方为上策。
毕竟就算平桧他们今日分不到什么家产,可等日后他们出去了,必然更得仰仗她继续补贴过活。
到时她生活在侯府,量安平岳也不敢克扣她的吃用,捏着手里的银钱,也不愁分出去的二房对她疏远,还是得对她唯命是从……
想清楚这点,邹氏便紧紧闭上了口,任凭安翡焦急地偷偷对她又晃又捏,也只是沉着脸推掉了孙女挽在她手臂上的手。
被邹氏推开,安翡顿时一愣,随即很快便黑了脸。
她虽然不知邹氏心中到底做了什么打算,但有一点她却是看得分明,那就是邹氏显然是不打算为她们二房说话了!
邹氏与安翡之间这点隐晦的纠缠,同样也落入了安珞眼中。
安珞对邹氏这种优先考虑自己处境的决定、倒是丝毫不意外,然而她却并没准备成全邹氏的美梦。
她说道:“祖母和二叔二婶都不说话,想来也是同意分家了,上次我们大房已经拿回了属于大房的东西,如今倒也不必再费这二遍事了……就请祖母、二叔和二婶尽快收拾收拾,三日之日便搬离侯府吧!”
如今总算要分家了,再过不久她大嫂也要进门了,她怎么可能再留邹氏在家中添堵呢?
安珞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邹氏愣了一瞬后,顿时便尖声惊叫:“你说什么!我为什么也要一同出府!?”
对上邹氏一双瞠圆的眼,安珞似是也有些惊讶。
“祖母不是一向最疼爱二叔的吗?我想着如今分家,祖母定然是哭着喊着、宁可上吊拼死也不忍与二叔分离的,我和爹爹又怎能不成全祖母这一片慈母之心呢?”
安珞说着轻笑了一声,不等邹氏再说什么却是话锋一转、冷声又道。
“……祖母总不会还觉得,在你伙同邹太监、勾结清和道,设下毒计毁我容貌后,还能安然地继续同我一起、留在侯府中吧?”
安珞这番话直说得邹氏面色铁青,她虽不算多聪颖,可也足够听出安珞这话中真意了。
安珞此言看似解释,却实是对她直击要害的威胁。
这一番话就是明着告诉她,她不但不能继续留在侯府、要同二房一起分出去,而且还一定要自称是她自己离不开亲子、是她非要同安平桧生活在一起,这才离开了侯府的。
这样一来,就算她是安平岳法理上的嫡母,世人也不会觉得她离府同分家的二房生活在一起、是安平岳不孝,而只会议论是她不识大体,身为嫡母却不博爱、一味偏心亲子,倒反成了是她的错了。
而若她不按安珞所说的去做,那安珞的威胁也同样直白得很——
——别忘了如今是做什么情况,若你不听从我的话离开侯府,那么你、包括你的娘家邹府,就都等着一同获罪下狱去吧!
安珞这番警告十分有效,邹氏虽是气得哆嗦地抖了半天唇,却终究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她倒是也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儿媳能在此时再说些什么,可此时的孙氏和安平桧只是默默对视了一眼,便如刚刚的邹氏一般,沉默着低下了头、像没听到安珞的话。
安珞见状竖起三根手指,愉悦地勾了勾唇角:“三日!别忘了。”
随着安珞此言落地,侯府分家一事便是板上钉钉,再无悔改了。
此时邹氏几人再听到此言也没多大反应,然而安珞却又耳听到主屋内、传来些许混乱的声响。
比起院内众人认命的安静,屋中的吴姨娘却在此时突然激动起来,似乎还想从屋内冲出,然而安珀却是赶忙拉住、并喝止了她,而吴姨娘挣脱女儿无果后,最终只余几声压抑的哭腔。
安珞眸光微闪,再次开口道:“既然几位我所说的第一件事都没有异议了,那我们便继续谈谈剩下两件事吧。”
她吴姨娘担忧的是什么,而那……也正关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