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此时安珞觉得,这句话锋利得像是要割断她的喉咙。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甚至令她自己都觉得恐慌的预感,让她有一瞬间、急切地想说些别的随便什么,以求能将这个问题略过。
可一瞬之后,她还是只抿紧了唇线,狐眸低垂紧紧盯向面前的床面,等待着对方将答案说出口。
等待答案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漫长到过了三五息后,安珞才意识到,刘妈妈迟迟没有回答、似乎并不只是她因紧张和恐惧而产生的感受,而是她真得一直没有开口。
意识到这一点,使得安珞原本绷紧到极致的心弦陡然一断、转而化作一种无力的疲惫。
她怔了怔,深吸一口气缓和心上的颤动,这才重抬起头,看向她追寻已久的真相。
谁料……此时的刘妈妈、也正定定地望向她。
一双已有些浑浊的双眼慢慢沁出泪,泪光闪动着的似是迷茫、又似是笃信,似是欣喜、又似是悲伤,似是怀念、又似是心愿得偿……那是安珞也看不懂的复杂的目光。
“……怎么了吗,刘妈妈?”
注意到刘妈妈神情的异样,安珞心中一顿,沉稳了心绪后,再次轻声开口。
刘妈妈与常人不同,若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只能哄着她、引导她慢慢说出来,绝不能刺激到她。
因此发现刘妈妈神情有异后,安珞最先想做的便是先安抚住她。
只是若只看神情的话刈,刘妈妈眼下看上去竟似乎比刚刚还要更加平和,不像是被她的话激起了什么病症,反倒更像是一个……清醒之人了。
安珞的这一问依旧没有等来任何回答,刘妈妈依旧只定定地看着她、却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像是她突然间忘记了要怎样说话。
安珞眸光微闪,没有再说什么,只回望着刘妈妈、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耐下性子等待着她做出应答。
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安珞只觉刘妈妈的眼神似乎正慢慢变得清澈,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还多了些神采与鲜活。
她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心中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甚至毫无理由地在不自觉间屏息、将呼吸都放得更轻更缓,像是怕惊醒一场空欢喜的臆梦。
但今日,似乎连上天也感受到了她的希翼,安珞听到刘妈妈轻声开口——
“……小小姐?”那妇人唤道。
不是小姐、也不是妇人,安珞一时间竟不敢确信,那另一个“小”是不是她极度紧张下听到的、自己脑海中的幻想。
“小小姐……您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刘妈妈又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哽咽,一双手伸出一半、又如惊醒般地一颤后迅速缩回,全然不像刚刚那般,一副想触碰、却又不敢触碰的模样。
安珞这次确定了,她没有听错。
“刘妈妈!”安珞脱口道,“您记起……以前的事了吗?”
她开口时、下意识地依旧使用了她娘的音色。
恢复了神智的刘妈妈让安珞感觉到些许熟悉,面前的妇人也终于真正开始渐渐与她年幼时、记忆中的一道身影重合。
她本想问刘妈妈是不是记起了她,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
得了失心疯之人,也有可能在偶然间恢复些许神智,只是在下一次疯癫来临之前,谁也说不准、这清醒究竟能维持多久。
那清醒或许只是一瞬、一息,又或许也有极少数幸运者能就此痊愈,清醒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刘妈妈此时的清醒,于安珞而言、同样是天赐之幸,但她也不知这份幸运能维持多久。
“小小姐,您是小小姐,奴婢当然还记得!”
刘妈妈并未察觉到什么,一眼不错地盯着安珞的面容。
“老奴离开将军府时您还不及桌高,没想到我今生还有机会能再见到……您和夫人真像啊!”她说道。
安珞眸光微闪,摸了摸自己的脸侧。
“外祖父与外祖母也这样说。”她垂眸说道,“可我若只凭幼时的记忆、已想不起娘的面容了……”
刘妈妈闻言微怔。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您的下落……”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说。
“您能告诉我,我娘究竟是死于何故吗?”
安珞主动握住了刘妈妈的手。
听到安珞的询问、又被安珞握住了双手,刘妈妈瞬间便下意识地想要瑟缩,刚刚认出安珞地喜悦、也在这一瞬全部变为了犹疑和心惊。
安珞感受到刘妈妈的双手——或者说是她整个人,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与安珞仅仅对视了一息,便躲闪着避开了安珞视线,似乎安珞的目光让她觉得无法承受。
安珞自然也察觉到了刘妈妈的紧张和抗拒,她本不该对刘妈妈强制或逼迫,但此刻她已别无选择!
“小小姐突然问的这是什么意思,老奴不懂……”
刘妈妈低喘着、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
“夫人她、她是因为忧思过重,体内气血亏空伤了根本……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