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的?人。
沈宴白这次犯的?是胃病。
但?疼的?却是肺腑,胸腔里有沉闷滞塞的?痛意在涌动。
沈长凛让随行的?程特助先将谢沅抱过去,她紧忙应是,将哭着的?谢沅抱在怀里,带离沈宴白的?卧室。
他回眸看向沈宴白。
叔叔的?容色还?是惯常的?矜贵冷淡,但?那双眼里却丝毫柔情都没有,封存着深色的?寒意。
沈宴白的?指节微动,他抬起头来,意欲寻找借口跟沈长凛解释。
“啪——”
猛然偏过头时,沈宴白才意识到沈长凛做了?什?么。
他的?脸颊泛红,神情愣怔,瞳孔中也尽是茫然,许久才回过神来。
叔叔竟然打了?他。
沈长凛在亲近人面前很温柔。
他脾气好,性格也好,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万事都不挂心?上。
在沈宴白最叛逆、最堕落的?年岁,沈长凛也从没骂过他一句。
他那样包容,又那样和柔,从不像别的?长辈那般满心?规训晚辈的?想法?。
沈长凛至多会靠在书房的?桌案边,笑着说他:“你当然可以?一直这样,但?往后我可不会再养你,沈家沦落成什?么样,也跟我没半点关系。”
沈宴白几乎从没见?过沈长凛在家里动怒。
但?此?刻沈长凛的?眼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深寒冷意。
“你最近不是在查谢沅在林家经历过什?么吗?”他很轻声地说道,“不用再查了?,我来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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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沅的?家世其实?还?算可以?。
她出身书香门第,家学很好。
祖父谢敏行已经逝世多年,每年诞辰和忌日还?会有大批人来到他的?故居和纪念馆。
摆上鲜花,进行悼念。
他的?学生也很多,在那些年里,有人踩着他往上爬,将他先前的?成果挪为己用,轻易就坐上了?高位。
直到很多年后,那些泼在谢敏行身上的?污水才被彻底抹去。
他活着时没有子嗣,独子谢知是遗腹子,在他死后方才降世。
谢知由母亲一手养大,年岁很小?时就展现出了?超然的?天赋。
他上小?学的?那一年,校长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华先生、陈先生那样的?数学家。”
谢知是地地道道的?天才,十五岁时,他就读了?大学。
从78年少年班创立以?来,一直到谢知死后的?这些年,都再没人的?天赋能够超越他。
他对数字天生敏感,这种天赋强得令人生惧。
谢知不慕荣华,他工作时,需要填写家庭信息,身边的?人方才知道他是谢敏行的?后人。
那时候谢敏行的?声名已经不再脏污。
有人给他建了?纪念馆,也有学人专门研究他,他被重新在燕城安葬,以?极高的?礼仪规格。
但?谢知却从来不以?谢敏行之子自居。
他的?本性中带着桀骜,傲视权贵,傲视荣华,唯有数学值得他俯首谦卑。
谢敏行的?故人想要来偿还?当年的?恩情,主动在谢知深陷内部斗争的?泥潭时提供奥援,谢知也拒绝了?。
或许所有的?天才都免不了?遇到这个问题。
谢知不屑于权势争斗,也不善于应对恶意的?攻讦。
一个人的?时候,他并不在乎这些,可那时候他已经有妻有女?。
谢沅才两三岁,坐在谢知的?膝上玩积木。
她不随父亲,也不随母亲,天生就有点笨拙迟钝,但?两人都很疼她。
谢知沉默了?片刻,向着父亲谢敏行的?故人说道:“您不用向我报恩,毕竟当初是父亲助您,并非是我。”
他对面的?是秦家的?掌权人,也是如?今在整个燕城都能说得上话的?人。
这个人跟谢知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刚刚站稳脚跟,从泥潭挣脱,最先想到的?不是稳固权势,而是向故人报恩。
他轻声说道:“我不敢欠您这份人情。”
“不过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遇事,”谢知低下头,“恳请您帮帮我的?妻子和女?儿。”
谢沅还?那么小?,她连幼儿园都没上,话也说不全。
他孤身一人惯了?,可却舍不得叫妻子和女?儿受苦。
谢敏行的?故旧无数,有无数人敬仰他,也有无数人在黑暗里衔恨着他。
谢知现在活得还?算可以?。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还?是希望他的?孩子能幸福平安一生,深陷在过去里的?魑魅魍魉不能扰动她的?快乐。
对面的?人儒雅温文,应下了?恩人之子的?请求。
两人谈话顺利,谢知也渐渐放松下来。
“沅沅,真是个好名字。”秦家的?掌权人温和说道,“沅芷湘兰。”
谢知也笑了?,他戳了?戳女?儿的?小?脸:“命里缺水呢。”
那个下午的?谈话被封存在了?时间里。
谢知最终离开燕城,去了?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