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温瑾是个不着调的人,顾晚却从他喉间溢出的声音里听出了悲伤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冬夜太冷了,才平添几分凄凉吧。
她对周温瑾没兴趣,这个人只会给她惹麻烦,所以她之前想接近王齐正,宁愿去找周颖。
可当她再次看向不紧不慢朝他们走来的傅骁霆,像是逼近猎物时优雅的狼王,那沉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在顾晚的心上,踩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更不想跟他走。
傅骁霆没撤诉,她是被周家保释出来的,如果跟傅骁霆走,他要瞒过傅家人。
这次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肯定不会给她一点自由,就像上次何慧舒的事情一样,她被关在傅宅的住所好些天。
现在她捅了徐国坤的事情,身边危机四伏,今天去监狱找她的人说不定是带她去见阎王的,她没那么多生命浪费在傅骁霆的管制之下,她想从王齐正身上尽快查到些什么。
她在周温瑾怀里没挣扎,只是小声道:“周老六,帮我赶走他,我可以好好跟你聊聊。”
论起无耻程度,周温瑾在这种小事上,绝对比傅骁霆更胜一筹,至少傅骁霆偶尔有风度。
周温瑾拦在她身前的手动了动,抓住她的胳膊往身后拨:“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到的。”
顾晚见周温瑾挡在她前面,开始往后退:“我相信你,我先跑。”
周温瑾偏了点头,反手一手背轻拍在她脑门上。
他不满:“这是周家,你跑什么跑?”
“你大哥让我走的,我不好让你大哥为难。”顾晚躲在周温瑾身后,探了一双眼睛出去,傅骁霆还差几步就到了周温瑾跟前。
她心急:“他要过来了,等会我们电话联系。”
顾晚不管那么多,从后面推了周温瑾一把,拔腿就跑。
周温瑾稍稍踉跄,但很快站稳,他舌头顶了顶腮帮,勾唇:“这女人,以前不是很仗义的吗?”
他自语一句,才邪肆的掀开眼皮看傅骁霆:“怎么说?打一架还是你自己主动离开周家,老子时间不多。”
回应他的只有寒夜凛冽的风声。
傅骁霆沉郁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她从未选择过他。
当他不需要轮椅,不需要拐杖站在她面前时,她开心的告诉他,她怀孕了,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祝他幸福。
如今她失去周温瑾的记忆,他跟她说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需要她,可她还是不要他,躲在了周温瑾身后。
他其实可以接受她的阳奉阴违,不听他的话,不等他,跟周颖走,可偏偏她又要选周温瑾。
傅骁霆蓦然咳嗽起来,一声声咳嗽在隐忍中并不连贯,断断续续。
他用手轻抵着唇,淡淡的血腥味弥漫,食指关节处的温热很快冰凉。
他垂眸,看到一点鲜红。
恍然想起很多年前,少女为给他采摘一束欧石楠,被瓷罐割破了手指。
她很怕疼,却在阳光下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灿烂。
他记得她对他说:“骁霆哥哥,我长大了能嫁给你吗?这样我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你,送花给你。”
他本以为仇恨的一生,偶得一丝眷顾,如今却怎么也抓不住。
突然凌厉的一道劲风朝他袭来,他被打得偏过头。
“发什么呆,今天谁赢了,顾小晚就是谁的。”
挑衅的声音传入傅骁霆耳中,他并没有还手,专注力在手中那件白色的女士羽绒服上,上面沾了一点血渍。
他伸手细致的擦了擦,还是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她本该只属于她自己,但现在她是我的,谁也带不走她,包括她自己。”
傅骁霆的话浸入冷风中,语气从容寻常。
周温瑾看向傅骁霆擦拭血迹的地方,没再动手。
他忽而从口袋里拿了包烟出来,抽出一根,点着,猛吸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顾小晚在国外还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她怎么算也该是我老婆,是你欺骗她。”
傅骁霆擦拭的手顿了顿,两指研磨着指腹上的血痕,冷笑了声:“他去监狱没给你送离婚证明和离婚判决书?”
“没有。”周温瑾吊儿郎当的继续抽着烟。
傅骁霆不紧不慢的朝顾晚离开的方向抬脚,与周温瑾擦肩而过:“也许他是不想让你难堪。之所以他善待你,大概是因为没人告诉他,那个酒吧发生的所有事情。”
周温瑾捻着烟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强迫自己镇定,弹去烟灰,斜眼看傅骁霆:“发生了什么?”
傅骁霆停下脚步,声音平静无波:“要杀晚晚的不是拿枪扫射的恐怖分子,而是你为了崔云得罪的那些流氓。他们给晚晚灌药……”
他顿了顿,垂着黑眸,余光里有周温瑾的影子,僵硬得像被寒冬冻住。
可悔恨又有什么用呢?
周温瑾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他接着道:“顾桑也是被那些人强奸时心脏病发作死的,死在晚晚面前。”
周温瑾一口烟吸了很久:“顾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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