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惜出去的时候，发现杨慧兰几个人还站在重症监护室前。
他们隔着透明玻璃望着里面静静躺着的君子卿。
殷云惜低头，掩饰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缓缓挪到几个人面前。
然后——
“嘭——！”
“云惜，你这是干什么？！你还生着病，赶紧站起来，来，姐姐扶你起来！”
原来是殷云惜拖着病弱不堪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把跪在了地上，姿态决绝，没有任何的犹豫。
殷云惜轻轻挣脱开了君念念伸过来的手。
“姐姐。”
“伯父。”
“伯母。”
殷云惜一一喊了在场的几个人，殷云惜没有看到乔和沐他们，应该是出去了，将空间留给殷云惜他们几个说话。
但是他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殷云惜视线一一扫过他们。
然后双手伏地。
“咚——”
“咚——”
“咚——”
殷云惜做了三声震天响的磕头，等到三个动作做完后，额头上惨白的肌肤顿时染上了青紫。
隐约有血丝要冒出来。
可见主人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对不起。”
殷云惜把头深深的埋在地上。
把姿态极力放低。
好像只要是个人来到他的面前，随时都能踩他一脚。
如果君子卿在场的话，一定心痛的要死掉了吧。
可是……
可是他不在。
没有人会温柔的把殷云惜从地上扶起来，然后轻声唤他：“阿霁。”
殷云惜头紧挨地面：“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君念念想要俯身把人从地上捞起来，重新放到轮椅上。
但是接收到了自家母上大人的眼神。
她识趣的后退了几步。
殷云惜听到了耳边响起的脚步声。
从不远处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像是蹋在了他的心尖上。
不久后，自己的手臂上附上了一双温柔的手掌。
“云惜，来听伯母的话，起来。”
“地上凉，我们先坐好，然后再好好谈话。好吗？”
那是一贯温柔如水的声音，杨慧兰嗓音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只是藏在之后的沙哑泄露了几分她现在的情绪。
殷云惜很听话，杨慧兰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谢婆……伯母。”
殷云惜受宠若惊。
杨慧兰推着殷云惜一起站在了监护室门口，正对着里面的君子卿。
殷云惜视线刚刚接触到君子卿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挪不开了。
明明才一个小时不到。
怎么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呢？
好想他。
想要抱一抱他。
然后亲一亲他。
在对方的怀里撒个娇，打个滚。
然后再说一句我爱你。
殷云惜想着，嘴角不由得染上了一抹弧度。
“云惜，是不是很想他呀？”
杨慧兰继续温柔道。
殷云惜抬眸，点头。
“伯母，医生说了，哥哥会好的，只要二十四小时之内他醒过来什么都会好的。”
“您也不用担心，他舍不得丢下你们的。”
他没有说舍不得丢下他。
他说的是舍不得丢下你们。
因为在殷云惜心里，已经完全将自己遗弃了。
君念念走过来，蹲下身子，抬手揽过了殷云惜的肩膀。
君逸明待在原地没有过来，只不过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殷云惜。
“云惜啊，作为一个母亲，要说我不怨你，那是不可能的。”
“我很心疼阿卿的遭遇。谁不会感到难过呢？那可是自己的孩子呀，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看着躺在病房里的他，我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杨慧兰声音染上了几分哽咽。
“可是，作为君子卿的妈妈，我尊重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可能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杨慧兰也和君念念一样，蹲下了自己的身子，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帕为殷云惜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君家儿郎，如果连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如果连这个胆魄也没有的话，那么凭什么能去外面闯出一番天地呢？所以我没有任何的资格，去埋怨我的孩子为了救自己的爱人所做出的任何决定。”
“君家家训亦是如此。”
杨慧兰继续说着，期间不忘为了殷云惜擦拭他掉落的眼泪。
“还有啊云惜，君子卿是我的儿子，难道你就不是他人的孩子了吗？退一万步来讲，你是否愿意称呼我一声妈妈？”
殷云惜呆呆愣愣的，隔着泪珠萦起的一层薄雾，他有些看不清杨慧兰的面庞。
他伸手粗鲁的擦掉眼泪，可是没过多久，下一层薄雾又再一次笼罩上来。
殷云惜嘴唇嗫嚅。
杨慧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宛若千斤重，一个一个砸在了殷云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