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果命运真的有迹可循,仁慈给予提示,那温缱觉得便是这一刻了。
后来,无数次情生意动、无数个意乱情迷时,这一句“我不谈恋爱”都会及时在耳边响起。
切切实实如同命运的纶音。
但这一晚,温缱并未有太多想法,甚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我没想谈恋爱。”
轻软且无辜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夜里一字一字敲击谭西平紧绷的神经。
他垂着眼,掌心中的脸颊依然柔软、绯红,眸中雾气散开些许,露出乌黑干净的瞳仁。
那是烈酒也酽不透的干净。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谭西平有点捋不清此刻自己的情绪。她与他达成一致,他应该感到轻松才是,可事实并非如此。
一种看似轻飘、毫无分量的东西拽住了他,沉沉往下坠。
他被拽得隐隐冒火。
眼前的人对他的情绪毫无知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小心又大胆地催促:“可以了吗?”
谭西平几乎要笑了。
可以了吗?
她竟然这么问他。
这一晚数次被撩拨起、又被按压下的邪火,挣脱束缚,放肆燃烧起来。
要说前一秒他还有犹疑,是不是真的要任由自己被拽进某种无名之境,但下一秒,这句可以了吗直接将他推了下去。
有什么不可以的?
谁还玩不起?
谭西平冷了眼神,拇指稍稍用力,贴着胭红的下唇线缓缓擦过,随即收拢掌心,捧起脸颊,径直压下去。
“嗡、嗡、嗡——”
寂静的夜里,手机在大理石台面的震动声极为刺耳。
但又很及时。
男人浓烈湿热的气息悬停在红唇之上,迟迟没有再落下。
有几秒钟的时间仿若静止,只有嗡嗡的震动声持续不断。
温缱缓缓睁开眼。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吻,应该到此为止了。
“你有电话。”
她说着,脚跟落地。
掌中一空。
那种复杂难以捋清的情绪再次涌现,谭西平用力闭上眼,再睁开,眼底翻腾的情绪已敛尽,慢慢收回手,拿起手机。
-
看着车辆尾灯完全消失在黑夜里,温缱拉上窗帘,倒进陌生但舒适的床铺里。
被褥有一股阳光烘烤后的气味,很是干净柔软。
温缱埋进去,深吸了几口,探出头,把一直攥在手心的钥匙拿到眼前。
外形古朴的两把钥匙,一把房门的,一把院门的,是谭西平临走前放在她手心里的。
“明天帮忙锁一下门。”
很随意的一句话,似乎不愿意给人多想的空间。
温缱把钥匙放在枕头底下,
命令自己闭上眼睛。
她本以为今晚会失眠,但没想到眼睛一闭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温缱醒来时恍惚了一瞬,分不清置身何处。
墨绿色窗帘透进朦胧的日光,淡薄的光线中,屋内上世纪海派风格的陈设宛如艺术品。
温缱摸到枕头下的钥匙,昨夜的记忆像电影慢镜头,一帧帧在脑海里重新过一遍,最后停在那个戛然而止的“吻”上。
很奇怪,她竟然不觉得很意外。
他们之间这种的“戛然而止”,亦可以说“无疾而终”,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她甚至隐约有种预感:即便没有那通电话,昨晚他们也做不到最后。
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总欠缺了那么一点点。
温缱又躺了会儿,才攥着钥匙翻身下床。
手机开机,数十条消息提醒涌进来,温缱忽略掉秦沛的短信,逐一查看微信消息。
上周发给周叙言论文的选题,昨晚十二点周叙言给她回复,让她今天抽空来办公室找他一趟。
温缱眼前就是一黑,瞬间有想死的冲动,想了想,装作没看见,关掉对话框。
回复完其他消息后,她又点开周叙言的头像,咬牙回复:好的老师。然后附带一个微笑表情。
回复是这么回复,今天她才不会去找虐。她和同学约好下午去隔壁大学听讲座,吃韩餐,现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晚点就和大魔头说去找过他了,他没在办公室。
想好了,她迅速洗漱整理,换上已经晾干的衣裙下楼。
强盛的日光下,一层会客厅已不是昨夜记忆里的样子,木质家具的色泽与质地,即便是她完全不懂,也能看得出非比寻常。不说别的,只那座壁炉,檐壁和檐口的雕花,她曾参观沪市某著名百年洋房时见过类似的,精美程度与眼前这一座还有差距。
温缱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一百八十块钱淘来的棉麻裙,一百五十块钱的帆布鞋,忍不住笑了下,笑完忽又想起谭西平来——似乎只有他那样金尊玉贵的气质才能衬得上这栋房子。
而她站在这里,着实有点格格不入了。
温缱没有多看,关好门窗,到侧院看了会儿那盆十八学士后才离开。
她没打昨夜谭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