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水狼兽潮
北原，月牙湖
浮冰未消的湖畔边，每每能发现水狼钻入湖中时所留下的泥滑道痕迹。
因大片马蹄树林被积雪压塌、冻死，而失去家园的三角犀，形单影只地游荡于湖边，它们那一踩一个小坑的硕大脚印，即便在冬雪结束后杂乱的草地上，也分为显眼。
笃——笃——笃——
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自湖边某片倒塌的马蹄树林中传来，期间隐约夹杂着金属的轻微撞击声。
只见七、八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凡人，赤脚踩在积雪里挥舞着斧头，将那些倾倒的马蹄树劈成柴火，摆放在撬车上，再将其一辆辆地拖回营地。
这些凡人们不仅衣着单薄，还被迫在寒意未消的日子里干活儿，手足被冻得通红，拇指肿大，甚至皲裂开口，分在凄惨。
然而，其双腿足腕处被铁链牢牢禁锢，以及不远处两名负责看守的低阶蛊师，无不证明他们的身份——奴隶！
在北原大地上，凡人奴隶的价值往往比牲畜还要低，是炮灰、是随时都能抛弃的弃子，是最为低贱的身份。
卡吱！
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双手紧紧抱着一捆细枝，交错的枯枝遮挡住视线，拖着沉重的脚镣在雪地中艰难行走。
忽然，被一块隐藏在积雪下的碎冰滑了一跤，手中抱着的细枝散落一地，少年自己也摔了个狗啃雪，错乱的枯枝戳得他隐隐作痛。
（注1）
此间动静，自然吸引来其他正在干活奴隶的侧目。
没有关心、没有询问、没有帮助，有的只是一双双冷漠的眼神，仿佛被抽走灵魂一般，见与自己无关，继续埋头忙着手里的活儿。
少年也不埋怨，拍拍身上的雪，俯身捡拾着地上的枯枝。
不远处，两名低阶蛊师并肩而立，周身领口升起冉冉雾气，好似云雾升腾，分明是其空窍中的单窍火炉蛊，在发挥着御寒作用。
二人交替喝着烈酒，对方才少年跌倒一幕，自然尽收眼底。
“为什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在冬天里拾柴火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干，马棚、兽圈那边不喊着缺人吗？”
其中一名蛊师饮下一大口烈酒，见状不由皱眉道。
北原好战，却并不弑杀，凡不及车轮高的孩子，都会留一条性命，变成奴隶也好，终归是能活。
正如同羊群中，最珍贵的往往是那些新生的小羊羔，它们才是族群的未来！
“哼！那小子活该！”另一名蛊师冷哼一声，接过酒袋，昂首灌下一口，解释道：
“他之前就在牧场那边喂马，谁知道竟然躲在草垛里想逃跑，结果被逮住，罚到咱们这儿，吃点苦头。”
“哦唔！”
方才问起的那名蛊师点点头，收起心头为数不多的怜悯，不再理会。
年纪是关心的理由，却不是逃跑的借口。
逃跑的奴隶，可不是好奴隶！
……
旭阳东升，日渐早高。
眼见柴火已然堆满数座撬车，两名蛊师号令收队，清点人数。
“……五、六、七，八！”
确定人员到齐，二人一前一后，押送奴隶们推着撬车归返。
沉重的撬车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连带着地里的冻泥也被翻出。
噗！
一座撬车身后，正帮着推车的少年脚下一滑，栽倒在地，一动不动，好似假期
还未等撬车走多远，便被戍守队尾的蛊师一把揪起后颈，瞪着满脸是雪的少年恐吓道：
“臭小子，你要再敢耍花招，我就把你丢进月牙湖里去！”
在这个时节被丢进月牙湖，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说罢，便猛地将其向前一抛，重新丢回队伍。
这蛊师显然曾使用过斤力蛊，手劲不小，少年一连在雪地上翻滚数圈，一度滚至队首才堪堪停下。
从其身侧经过的一众奴隶，仍是方才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挫败、绝望、不甘……
少年把头埋进雪地里，回想起先前的种种经历，不禁抽泣，泪水浸染积雪，渗入土地，转眼又消失不见。
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双亲、族人与阿爷，都永远离他而去，最终孤单一人。
成为奴隶的日子，令他痛苦又愤恨，所有的尝试与努力在无情现实面前沦为泡影……
至少，他已不再祈祷，不再祈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天，与人人津津乐道的巨阳仙尊，因为他们从未拯救过自己。
一次都没有！
“哼！又想我再丢你一次？还是说……伱想进月牙湖里泡澡？”
不知不觉间，队伍已然走远，队尾的蛊师又一次来到少年面前，一脚踩在背上，恶狠狠道。
“唔……”
少年嘴中呜咽，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嘶吼着被蛊师揪起。
哗啦啦——
突然！
二人身后的月牙湖处，传来一阵水花激荡的沸腾声。
什么情况？
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地驻足回望，眺望那片残缺的马蹄树林后的月牙湖。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