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子,是有什么故事吗?”
浅川和鸣问道。
李裁缝的眼神变化很明显,他自然能看出来,故而猜测这把折扇可能背后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故事,不过是一把二十年前被人寄放到店里抵押的。你若想听,老头子就给你讲讲。”
“我有些感兴趣,请您老不吝分享。”
二十多年前,正逢世界大乱的时候,那时候种花家有大能倾尽心血将国土保护了起来,才免除了外界战火的纷扰和侵略者的觊觎目光,但在内百姓们的日子也说不上多好过。
那时正处于国家政治变动的敏感时期,守旧派与革新派的争斗已经放到了明面上,不知多少人无辜受累,家破人亡。
“大概四十多年前,鹏城有一位年少成名的神童,三岁识字,六岁写诗,八岁就已经会做锦绣文章了。在皇朝还未毁灭的年代,他的未来肉眼可见光明坦途,可惜生错了时代。”
李裁缝慢慢的说着,他眼中的光有些悠长,像是在讲一个很久远以前的故事,但实际上那才是二十年前的发生的事情。
“年轻人,这个世界远没有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大概在三十多年前,这个国家突然冒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他们不认可王朝统治下的社会,希望拯救被一层,一层,一层欺压的快活不下去的百姓。那时也正是一个王朝的末代,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权利和争斗覆盖了整片大地。”
“那位神童当时也不过是二十余岁的年纪,他的少年热血还没有熄灭,他也想为百姓发声,也想打破当时的混账世界,闯出一番新天地。”
“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出身在一个旧社会的官僚家庭,与普通的百姓天然就是对立的。”
“家中老父母最大的期盼,是希望他能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加官进爵,而后光宗耀祖,继承祖辈传下来的基业。”
接下来的发展,即使李裁缝不再说下去,浅川和鸣心里也大约有了猜测。
一方面是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另一面却是亲人的期待和眼泪,最后总会有一方妥协。
“他选择了家人,对吗?”
“是的。”
这是一个很容易得出的结论,所谓理想,就是希望完成但却未能完成之事,与父母亲族的生命对比,他无从选择。
因为在封建时代,官僚阶级是一个整体,他们都是受益者,都是剥削百姓奉养自身的蠹虫。
这个阶级等级森严,同样拥有极高的统治力,一旦有人要背叛自己所在的阶级,必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现在的种花家,获胜的并不是王朝,那些旧社会的官老爷的下场,也同样很好判断。
“后来啊,这片土地变了天,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一个都没有好下场,当然也包括那位已经参加了科举的神童。”
“幸运的是,他还没有真正加入官老爷们的队伍,但家中上百年的传承基业也毁于百姓们的反噬。”
“他的家被一群百姓砸的七零八落,父亲被拖出来直接处死,母亲因病奄奄一息,偌大的家业都拿去分给了贫苦的百姓,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他勉力支撑起了最后的担子,带着病重的母亲找地方落脚生存,但人生病怎么能不医治?”
“为了给母亲治病,曾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放下了尊严和傲骨,到处求药,可惜百姓们对他的偏见已深,无人愿意搭理,后来他的母亲理所当然的因病去世了。”
“除了读书,他没有任何一个能挣钱买药的手段。到最后,他甚至就连一件像样的寿衣,一口薄薄的棺材都没办法给母亲准备。”
“于是,他将这把扇子抵押在这里,换了他需要的东西?”
按理说,寿衣棺材这样给亡者用的东西,只能到专门的白事店里去买,怎么会在裁缝铺里呢?
而如果就连白事店里都不愿意接那位已经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的神童,裁缝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他?
他也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不错。”
“当时这店里的裁缝还不是我,也是一个老裁缝,不过是因为当年受了那家的女主人一点恩惠,便一直记在心里。为了报恩,便心软出了手,用自己做了一辈子高级衣裳的手,缝制了一件寿衣,还自己出钱,帮那公子买了一口棺材。”
“那公子自然不想白占这个便宜,即使穷困潦倒,他身上也还带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便将自己家传百年的,自己随身带了二十年的祖传乌木古扇,抵押在了这店铺里。”
看着浅川和鸣长发青衫,手中捏着扇子的模样,像是画里走出的公子哥儿一般,李裁缝笑了笑。
“你这小家伙运气倒是不错,这把扇子可是有灵性的,而且及其挑人。若没有缘分,你定是看不到它的,如今就便宜你了。”
这古扇的具体年代已不可考,但却是一把真真正正的古董物件,拿出去就算是上拍卖行都绰绰有余。
“既然这样,就多谢老人家了。”
他没有推辞,当然也不会像李裁缝说的那样真的不给钱,否则良心也会过不去。
在离开裁缝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