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赵寡妇带着人对着方萍萍传说中的未婚夫虎视眈眈的时候,黄翠喜也趁着方萍萍给儿媳妇按肚子的功夫,各种旁敲侧击。
要是这会儿是方妈妈赵玉芬在,黄翠喜问这么多,她可能还会疑问一下。
但方萍萍本来就不是会多想的人,这会儿手上还忙着工作,就更加没工夫细想了。
不过几句话,就把未婚夫的来历给交代清楚了。
方萍萍的未婚夫叫周骏,是两个月前和他妈一起到泾阳县的。
周骏自称是京市人,来泾阳县是替他爷爷来寻人的,寻的是他爷爷早年的战友,据说那个战友早年替他爷爷挡了一枪,算是救了他爷爷一命。
这母子俩刚到县上招待所住下,就引来了不少人关注。
实在是他们身上穿的戴的用的,也太气派了。
周骏手腕上挂着手表,胸口别着钢笔,周妈妈衣服上还别着亮闪闪的胸针!
说话做事都跟县上的人不一样。
方萍萍也没想到,周骏要找的爷爷的战友,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爷爷。
只是阴差阳错,方爷爷去年就去世了。
周家母子俩到的时候,说巧也巧,再过两个多月,就是方爷爷的忌日。
周骏顺理成章提出要停留在泾阳县两个月,过完了忌日再回京市。
也就是这两个月,方萍萍和周骏相处逐渐多了起来,都是年轻人,周骏外貌不说俊秀,那也算是端正,加上刚到泾阳县那副派头,赵玉芬难免就起了心思。
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暗示呢,周妈妈就先一步提了出来,两家乐见其成。
于是,周骏刚到泾阳县不到两个月,就和方萍萍定了个口头的婚约。
周妈妈还直接把自己手上的梅花牌手表送给了方萍萍,当做见面礼。
两家说好了,等到方爷爷忌日之后,小两口就先在泾阳县办个酒,然后再带着方萍萍一家去京市领证办酒。
日子就定在12月初。
差不多刚好就是姜琴坐完了月子的时候。
方萍萍说起来,还又一次很正式地提出了邀请:“也让我沾沾姜同志的光,要是我和阿骏能生个龙凤胎就好了。”
说起生孩子,方萍萍反倒没有普通小姑娘那样害羞。
黄翠喜满口应下,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嘀咕。
可能是旁观者清,也可能是先入为主,她总感觉这件事里的巧合太多了。
她盘算着,总得去接触一下这周家母子俩才行。
有了方萍萍的照顾,姜琴这次月子就很舒服。
方萍萍不光是照顾她和孩子的身体,甚至还包揽了她的一日三餐。
她每天都从家里带了饭盒过来,每一餐她都能说出点道理来。
不光是方萍萍,孟所长也隔三差五带点东西来看望,从生完孩子开始,204病房就没缺过东西,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也一直空着,没有再安排新的产妇住进来。
黄翠喜最开始还准备去住的招待所借厨房烧了饭给儿媳妇吃,到后面她的手艺根本就无用武之地。
连孩子的尿布都不用她来洗,方萍萍全部手拿把掐。
黄翠喜打电话给儿子的时候,特意提到这件事。
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周骏的事告诉儿子,毕竟这件事要是真的,还真和乡下地头抢水抢猪肉可不是一回事。
闹不好,会出人命。
只是还没等她张嘴呢,顾兆的语速就突然快起来:“妈,有临时任务,我先挂了。”
黄翠喜早就习惯了,儿子养大了就是交给了国家,能全须全尾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当下也没说什么,挂了电话后还问了句邮局的人天方巷怎么走。
天方巷在泾阳县的南边,和卫生所不算远,这里有很多老房子,居民也大多是附近洋火厂和棉纺厂的工人及其家属。
正是大白天,巷子里除了几个小孩儿结伴在玩跳房子,几乎没什么人经过,偶有几家门户大开,有老人在里面摘菜。
黄翠喜一个生面孔,刚进来,就被一个小孩发现:“奶奶,你找谁?”
黄翠喜矮下身:“我找49号赵玉芬家,你知道在哪里吗?”
这年头,物质条件的确不丰富,但人跟人之间的相处也更亲近。
是真正的远亲不如近邻。
都不用黄翠喜多说几句,小孩就叫着:“赵奶奶!赵奶奶!有人找!”
一边喊,一边往巷子深处跑。
黄翠喜就一路跟着他,一路上,小孩屁股后头就莫名其妙跟来了一票同龄的小孩子。
他们仿佛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游戏,嘻嘻哈哈,就跟糖罐里的糖豆似的,你挤挤我,我挨着你,都觉得很有意思。
白天,赵玉芬是棉纺厂的工人,当然不在家。
黄翠喜跟着孩子进院子,里头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扶着肚子出来:“大姐,您是……?”
黄翠喜脸上带着她惯常的笑容:“你是玉芬妹子的儿媳妇吧?”
一句玉芬妹子,直把年轻女人给闹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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