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灿这次是真的晕倒,缺血,劳累。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看向周围,空无一人,不是生病了,睁开眼就看到长姐,俞灿心里像堵了石头,无比难过,下床,想去看姐姐。
摘下吊针,趿拉着鞋,扶着墙向外走,隐约听见小琴的声音。
“啊呀,小祖宗,你怎么起来了?”寿家少奶奶曾萱怡快步走过来,扶着俞灿回床。
“嫂嫂,我没事,我要看看姐姐,金秘书怎么样了?怎么不见梅姨?我想吃梅姨做的鸡蛋羹了。”
“怎么刚醒就这么多问题,长姐刚刚醒了,还说不告诉你,她还不知道哇,咱们家灿灿这么厉害,她的手术都是灿灿参与的。”曾萱怡避重就轻回答问题,随即说:“梅姨的鸡蛋羹在外面呢,你个瞌睡虫,一直不醒,我去再给你热热。”
“嫂嫂,金秘书,金秘书……还有还有……母亲”
“金秘书是有点严重,不过你别担心,朗格医生在看护,他再三同你大哥表示,俞医生救回来的人,他一定谨慎照看,俞二夫人还在昏迷,说是脑中还有血块……医生想办法解决,你不许问了!不爱惜自己!”曾萱怡点点俞灿鼻头,掖好被角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寿绍璋匆匆忙忙从军队赶回,正碰上曾萱怡出来。
“怎么样了?我刚刚已经给阿琛和阿昭通过电话,让他们回来。”
“让他们回来干嘛,长姐知道该生你气了!”曾萱怡拉过寿绍璋,小声说。
“他们要去昆明训练了,无论如何得回来一趟。”寿绍璋干脆关上门同曾萱怡讲话。
“日本人越发猖獗……你……”曾萱怡眼里满是担忧。
“我安排好了,你先带孩子还有爸妈、阿爷去香港。长姐养好身体和俞灿俞暄再往后。”
“阿爷……阿爷恐怕不会走。”
“我去做工作,我不行,让灿灿和善湛善思上。”
“灿灿也走?”
“她必须走!到了香港,还得辛苦你……这么些年,你也没……总归是我对不住你。”
“夫妻本是一体,没有什么对不住,这些年,我觉得孩子们一直围在身边,充实着,现在又有了善湛善思,生活更有盼头了,你先去看看曜叔,我上楼给用厨房给俞灿蒸碗鸡蛋羹。”
“这么晚了,嫂嫂休息吧!”是俞晖走过来说。
“好,你们先聊。”曾萱怡离开。
有医生来检查身体,俞灿认真审视口罩后面的眼睛,说:“我也是医生,不用麻烦了,今天的患者我还有几句想要嘱咐,这位医生你能留下来吗?”
于汉民留下来,示意俞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然而俞灿等不及了,想知道今天那位赤色同志的情况。
于汉民点头,用摩丝密码敲床,好着,养好之后送出。俞灿略微放下心,闭了闭眼示意知道了。
于汉民说谎了,那位同志早就是强弩之末,凭着意志撑到那时,中医所说的三息已无、心脉断裂,不知道怎样撑到那么久。
那位同志死前还记挂着俞灿,说:“那个小医生真是不错!真不错!比我强!就是挫折太少了,别告诉她我死了,要让她知道,我还活着,山高水长,总会相见。”
俞灿嘴里含着鸡蛋羹,眼泪簌簌落下,曾萱怡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好吃吗?”
俞灿疯狂摇头,甩开眼泪,没吃几口红糖鸡蛋羹就放下要睡了,曾萱怡哄着再吃几口。
门外的俞晖听见了,冲进来说:“大半夜折腾嫂嫂要吃的也是你,现在闹脾气不吃还是你!起来!吃完!”俞晖说了句重话。
俞灿被二哥吼,眼泪更是簌簌的落下,从前,不论再晚只要想吃,梅姨都会给俞灿做鸡蛋羹,咸口的,萱怡嫂嫂是南方人,做的是甜口的。
长姐和家人受伤,梅姨怎么会不忙前忙后,打点好一切。
寿绍璋直接把俞晖推搡着拎出去,说:“大姐生病了,你们乱了分寸是不?你不是温文尔雅吗?冲小妹吵吵什么?去找你大哥吵吵!最应该吵吵的他此时倒是安静了!”
俞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被扯得七扭八歪的领口和衣服,点点头,转身离开。
俞曜在昏暗的灯光下,守着长姐,一直觉得家里最强大的就是长姐,此时,长姐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就像秋天摇摇欲坠的落叶。
可就是这样瘦弱的一片叶子,撑起了一个家族和一群兄弟姐妹。
俞烨醒了,但没睁开眼看守在床边的俞曜。
三日后,梅姨下葬。
俞烨还不能起床,只能望着梅姨生前侍弄的花草流泪。
俞烨总会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摸着俞烨的头说,你是大姐姐,要照顾好弟弟,但母亲希望你先照顾好你自己。
母亲握着梅姨的手,说:“到底是我没福气,嫁了好丈夫,有了一双儿女,可身子骨不争气,都拜托你了……”
“夫人,我自小同你一起,你把我买回来,当妹妹,我……您带我一起吧,我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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