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疏舟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拿起酒壶,将他和陆兰锖面前的酒杯斟满,拿起自己的那一杯,靠着小亭横躺下来,小口酌酒。
目光似看着对面天空中的圆月,又似乎看着对面的陆兰锖,看着今日盛装出席的安宁王此时铁青的脸,贺疏舟不禁笑出了声。
而听到贺疏舟笑声的陆兰锖,脸色更黑了。
“好了,别生气了,逗你呢。”
“无论是明年,还是后年,十年后,一十年后,无论是中秋节,端午节还是年节,就算是不过年不过节,你想什么时候陪朕用膳喝酒,就什么时候进宫。”
“好不好?”
听见此话,陆兰锖面色渐缓,不过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在陛下面前作了脸色,心中有几分羞恼,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对面的贺疏舟看着月光下陆兰锖通红的双耳,从浅笑变成大笑,最后哈哈大笑,直笑得陆兰锖不止是双耳通红,连脸颊都有了两朵红云,与皎洁的圆月相得益彰。
最后两人都在小亭中躺下来,静静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在蝉鸣流水声中,陆兰锖卸下平时的面无表情,目光似有怀念,似有感伤。
而往日里似乎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贺疏舟,此时的表情却与陆兰锖如出一辙。
【无论是在哪里,哪个世界,看的都是同一轮月亮吧。】
听见此话,陆兰锖也想起陛下也不过刚刚失去父亲几年,他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
而此时的贺疏舟通过月亮,想起了那个曾经那个,家庭美满,幸福而普通的自己,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难怪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一个时辰以后,夏韫来到御花园小亭看到醉倒的两个孩子,无奈苦笑。
翌日,天色渐明,因为中秋沐休三日而不用上朝的贺疏舟,正在享受他久违的懒觉,却在梦中听见恶魔低语。
“陛下,该起床学武了。”贺疏舟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恶魔的模样,贺疏舟猛地被吓醒:“妈呀,陆兰锖。”
【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哪个正经人一大早就起来练武啊。】
【毁我懒觉,陆兰锖,单方面宣布我们不是好友了。】
陆兰锖扶额低笑。
一月之后,九月三十,京城东西南北都新开了一家叫凤阳楼的酒楼,明面上的东家是富商田云,但这富商田云家里既无权贵,也无根基,如何能在京城一下子开四家大酒楼,这背后的东家肯定另有其人。至于这真正的东家是谁,倒是众说纷纭。
直到凤阳楼开业之日,太仆寺少卿同好友去凑个热闹,同时也是因为好奇这同时能在京城开四家酒楼的是何方神圣。
进入酒楼,太仆寺少卿有几分失望,这酒楼开业既没有歌舞乐伎,也没有说书之人,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家酒楼,莫不是他们想错了,这酒楼就是这富商实在有钱又脑子不好使,才敢在这京城开上四家。
直到几人落座,这小儿
上了碗碟杯箸,这凤阳楼竟然是用的玻璃杯子,身为京官,他们当然知道这京城玻璃厂所产的玻璃器皿是何等珍贵。
这玻璃物件儿产量有限,只高价卖给国外商人,陛下叫什么出口赚外汇,或皇上赏赐给官员,作为这一桌人里官位最高的六品太仆寺少卿,这桌人里也只有他得皇上赏了一套六件玻璃茶具,在家里供着呢,可不敢用怕碎了。至于什么玻璃花瓶,玻璃碗只有高位朝官才有份。
可这凤阳楼,无论是官员权贵还是普通百姓,都上得是极其珍贵的玻璃杯,这背后之人很不简单。难道是那三位新得势的少工监监司中的其中一位,或是就是钱相?
几人现在也不如刚进门时自在了,微微坐正,有几分客气地招来小一。
“几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是要点酒还是点菜?”
太仆寺少卿轻声道:“那就先点酒吧,你们这凤阳楼可有什么好酒?”
“客官您可是来对了,我们凤阳楼的一大特色就是酒了,我们酒名叫珍酒,那可是烈酒中的烈酒啊,分为几种烈度,低度酒,中度酒,高度酒,这低度酒就已经比一般的烈酒还要烈了,这中度酒就是一般烈酒的两倍了,至于这高度酒,老实说,小人不建议这刚来第一次的客官,就点这高度酒,因为实在是太烈了。”
一行人被这小一逗笑了,这再烈的酒他们都喝过,这小一还挺会吹的,毫不犹豫道:“不要什么低度和中度,一听就不够烈,上一壶高度酒,再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小一接着说:“客官,这高度酒可是遇火即燃,一般人可喝不了,几位客官可不能逞强啊。”
太仆寺少卿:“什么烈酒我们没喝过,去去去,快去上酒。”
小一:“得嘞,客官您稍等。”
这高度酒一上来,几人就赶紧满上,想尝尝这酒是真如小一所说是烈酒中的烈酒,还是吹嘘夸大的。
刚一进口,一行人都咳嗽起来,满脸通红的几人纷纷感叹,这酒真是太累了,比以往所喝的烈酒还要烈十倍。太仆寺少卿想到听说最近往边关运了一批叫酒精的东西,说是药材,可也有人说,这酒精是比如今的烈酒还要烈上几倍的烈酒,才称之为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