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拔舌。
一进去就被浓郁如稠的血腥味和恶臭味薰的睁不开眼,所幸两人都很有先见之明地闭气了。
大胡子解说员像谈成百万大单的红娘,满面红光解释。
“两位圣女,这拔舌关,顾名思义就是在修士意识最清醒的时候,不用刀具,硬生生拔掉修士的舌头,让他们在疼痛中哀嚎。”
“痛苦减轻时就用丹药让他们的舌头再生,继而重复上述行为,拔舌十次,再送入下一关。”
话刚说完。
“啊——咕噜噜……”
两道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响起,光听听都能被其中的痛楚惊的头皮发麻。
易迟和苏悦颜刚好看见正在受刑的两个人被狱卒生生拔掉舌头的一幕,滚滚鲜血从大张的口中涌出。
两人手脚和脖颈被锁在十字禁灵行刑架上,涕泪并下,痛的抽搐着,面目扭曲不成型。
“现在是第六次拔舌。”大胡子指着他们,语调轻蔑说。
“这两个都是北脉剑宗的人,混入我宗成了内门弟子,企图盗取宗门在正道暗中部署,可惜被值夜长老抓个正着。”
易迟眼神凝在两个弟子身上,一男一女,她们的前襟已经被鲜血浸的看不出本来颜色,从其身后依稀辨认出是白色。
“两位圣女不如赌一把?”大胡子兴致勃勃说。
苏悦颜人已经抖成糠筛。
刚才血腥的一幕已经把她吓的失声,甚至已经不分敌友,惊惧无比地躲在易迟身后,揪紧她的衣裳,眼睛紧紧闭上。
易迟张了张干涩的口,说:“赌什么?”
“赌这两个罪人会在第几层经受不住痛死。”
大胡子想到这俩人都是从正道叛来的,应该对这阈值不太了解,遂补充道:“按照经验,大部分修士都是死在了第五层蒸笼地狱。”
他说的头头是道唾沫横飞,很有经验,一看就是浸淫许久。
“但有些宗门的弟子多数较能忍一些,比如北脉剑宗,寂灭刀尊那性子,教导出的弟子还真是能忍的很,有的竟能坚持到第十层。”
两个北脉剑宗的弟子意识不太清晰,但听到了说话声,听出了是圣女继任。
她们张开眼看向两人,布满血色的眼中满是刻骨仇恨,大概是被关了许久,并不认识易迟和苏悦颜。
女修没有舌头,只能向两人吹出一口血水,嘴中激烈地“啊啊啊”着什么,约莫是咒骂之语。
易迟长久地注视她,呼吸轻近于无,发不出什么声音,似乎有些魇住,额角隐有冷汗沁出,唇色渐渐苍白。
苏悦颜躲在易迟身后,隐约察觉到对方始终笔挺从容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瞬,只有一瞬,仿似错觉。
……
远在妖皇殿的纪期听说钦天鉴的事,怔了一下,愤怒又痛苦地破口大骂:“啊啊啊,十八层地狱!怎么可以是十八层地狱!!”
“阴冥邪尊,你该死!杀了他,必须杀了他!!还有故里,还有他们,都得死,都得死……”
鬼机灵被他的忽然爆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纪期小小的身子抱团紧紧缩在角落,额角竟也沁出冷汗,神色隐隐癫狂,眼中还有些恐惧。
鬼机灵愣住,感觉不对劲,这个状态,不太像是因为过于同情导致的。
“你怎么了?”她凑近问,碰了碰纪期的胳膊,眼中有几分的担忧。
纪期却反应极大地一把推开鬼机灵,眼中都是黑沉沉的杀机,凶狠厉声斥,“滚开!!不许伤害她!!”
鬼机灵猝不及防被推,不太高兴,但莫名被他的话吸引住:“她?谁?”
纪期脑中终于清醒些许,他喘息着,没回答她,转身飞一样跑走了。
“喂,你去哪?”
“找她。”
……
地下邪寺。
易迟的棋子被连吃三个。
阴冥邪尊抬眼瞧了瞧她淡无表情、不露破绽的面色。
“你在走神?”他意味不明,浅浅勾唇探究着。
不紧不慢,和煦祥和,像能钻进人心,看到最深处秘密的蛇。
易迟坐在蒲团上,下巴搁在屈起的膝盖尖,缄默。
阴冥邪尊想了想,“你怕那些刑罚?”
空气蓦然冷寂十分,通明的橙色火光在两人身后无风跳跃着,彰显着内部的不平静。
易迟抬起眼睫,澄明之光印在她眸底,里面是坦荡的漆黑和冷漠的讥诮。
“怕?”她尾音上挑,淡声道:“区区十八层地狱,不至于。”
易迟纤长有力的指尖错落而过,清脆落定,吃掉地界上步步紧逼的黑字棋子。
“想男人了,不行么?”
阴冥邪尊不紧不慢吃掉她一子,抬头定定看着她笑:“与贫僧下棋走神想其他人,是对贫僧棋技的侮辱,还是这副样貌呢?”
易迟视线淡淡划过他的脸,挑了下食指,将手中棋子精准丢在边上垒起的黑字败棋上,纹丝合扣,毫无偏移。
然后执棋,“啪”地一声,直夺主帅。
她抬了抬下巴,冷光笼罩她棱角分明的下颌,无情冰冷,“侮辱你是客观的,不需要费心思。”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