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行伍出身,家中有专门对鸽子进行饲养和训练的下人。
早些年国公爷在战场上用它们来做传令兵,后来蒋家交了兵权后,这些鸽子也没有被弃养。
当做传递家书之类的,能比车马劳顿省下不少时间。
上一世有一段时间,承恩对这种信鸽很感兴趣,还是蒋南笙告诉长子时,顾瑾初在旁听来的。
蒋南笙用这种方式传信给她,让她很是不解。
纸不大,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她拜托长公主找的吴子真吴太医,已经被蒋家人从南直隶接了回来,现在就下榻在香河客栈,提她的名字就可把人接回来。
顾瑾初:“...”
她和长公主的约定是端午节后,她这边着护卫去南下去接吴太医。
这才过去短短几天,吴子真就被接来香河。
蒋家是长公主的外祖家,顾瑾初不敢多想,却也觉得蒋南笙这样安排自有道理。
大概是不想顾家攀扯上蒋家。
蒋五爷同大表哥有同窗之谊,她和长公主就算不是闺中密友之交,前几次的相处也算是有来有往。
这样就算是女儿间的私交,同几个家族并无关系。
想到这里,顾瑾初打算回上一份厚礼,便也心安理得起来。
纸条顾瑾初自是不敢留的,伸向让白芷准备好的烛台上,燃烧殆尽。
现在贸然把吴子真送回宝坻并不合适,明日是端午节,下个月她行及笄礼,届时外祖父和外祖母定会来香河。
只能把吴太医先接回顾家,在外耽搁这么久,就是不知道人家会答不答应。
顾瑾初脑中倏然间闪过怀疑,细想之下匪夷所思,又太过可怕...
她想了想对白芷说:“你和兄长去客栈把吴太医接回来,对他的身份暂时不要声张。”
“小姐,奴婢和兄长都没见过吴太医。”
“蒋五爷身边的玄涟在客栈…”
白芷领命去了,顾瑾初拿起炕几上的石榴,来到院子的石榴树下。
都是同一棵树上结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正拿着手中的果子同树上的比对,小鹤从外面跑进来,头发胡乱的散着,肩头的衣服被刮破一块,矮冬青翠绿的叶子夹在刮痕中。
白芍指着她张嘴想说什么,她看到顾瑾初后扑通一声跪在她身前,滴溜溜的眼睛汪着水,捂着嘴呜呜咽咽的哭,“小姐,小红死了...”
顾瑾初看着她手中捏着半个石榴,里面的果肉烂的不成样子,红色的汁水淌满小丫头双手。
听到‘死’字,给了旁边白芍一个眼神,“把她拉起来,起来进屋说。”
小鹤一听顺从的在地上爬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顾瑾初,“小姐,我还带了个人回来...”
顾闻抱着一个黑漆盒子,站在院门外,狼狈模样看起来和小鹤差不多。
双眼空洞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又像是没有顾瑾初的应允,不敢进来。
顾瑾初皱了下眉,吩咐徐妈妈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跟着。
...
堂屋中顾瑾初开口问:“说吧,怎么回事?”
听到小姐温和的语气,小鹤刚止住的泪又流下来了,也没舍得放下手里的石榴,举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道:
“小姐昨天赏给我们石榴吃,今日奴婢去找小红了,也想让她跟着尝一尝...谁知道,推开她的房门,小红已经死在了地上...”
口吐白沫,面目狰狞,整个人蜷缩着,吓死她了!
又不敢把这种惨状和小姐说,徐妈妈会拧掉她耳朵的。
顾瑾初听闻闭了下眼睛,又问她:“你们回来的时候可被人看到了?”
大房死了人,岁安堂的丫头把三少爷带回来算是怎么个事儿,到时她有嘴说不清。
小鹤胡乱摸了把脸,弄得脸上黑一条红一道,继续哽咽着:“没有人的,我带着三少爷从冬青丛爬过来的。”
顾瑾初看着她的样子,让白芍给她扶起来,“你也别害怕了,跟着你白芍姐姐去梳洗一下。”
小鹤蹭过去,想拉住顾瑾初的裙摆,看着自己的脏手又放弃,哭求着:
“小姐,小红她怎么就突然死了呢,正常死法也不是那个样子啊...”
顾瑾初叹了口气,“你也说过,你都是偷着去找她,没有人见过你们往来,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并不需要自责。”
“小红是碧落斋的丫头,我能做的就是,她被人扔出去后,给她安排个体面的后世。”
小鹤听闻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就知道,小姐有时候凶凶的,人最好了。
她说会给小红体面,就一定能做到的。
磕了头,哭哭唧唧的跟在大丫环身旁。
白芍在小姐的示意下,出去之后顺手关上了堂屋门。
顾瑾初看着顾闻,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闻今年13岁,身量和两个八岁的小表弟差不多。
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抱着怀里的黑漆盒子,坐在椅子中肉眼可见的在发抖。
“三姐姐,小红是替我死的。”他满是稚气的脸上带着一层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