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先生,昏睡了这么些天,想必饿了吧。”老太监敲了敲车厢,马车停下,外面脚步声响起,赵玉书掀开车帘,一群仆役打扮的人正在搭建营地。
“我一个囚犯,待遇是不是太高了?”
“您是六先生,怎么都不算高。”
“呵,老人家您记性有点不好,我在望江楼上,就不是六先生了。”
老太监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不远处。
无隙老人坐在一块岩石上,远远的看向这边。
“喂!老人家,要不要一起来坐坐?”赵玉书双手成喇叭状,远远冲无隙老人喊了一声。
老太监扭头看了看赵玉书,笑呵呵的走到了一边。
无隙老人略一犹豫,身影晃动,出现在赵玉书身前。
“若不是老夫被人骗走,你杀不了汪绍林。”
“没错,可惜您终归是被人骗走了,他也死在我手上,您是打算杀我吗?”
无隙老人背着手走了两步:“越国公拿出一件地阶宝物买你的命,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赵玉书咧了咧嘴:“怎么才地阶啊。”
无隙老人气笑了:“你一个四重天,撑天了也就值个玄阶下品,地阶算是给你脸了。”
“那您怎么还不动手?等谁呢?”
无隙老人一滞,看向一旁的老太监,老太监双手低垂,阴恻恻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赵玉书一摊手:“你看,你要现在不敢,那你跟到长安也没用,这位老公公总不会也半路被人骗走给你机会杀我吧。”
老太监呵呵一笑:“老奴,天塌下来,也是寸步不离的。”
无隙老人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转身消失不见。
“老人家,他走了吗?”
“走了,但没走远,贼心不死,呵呵。”
赵玉书笑眯眯的跟老太监瞎扯,内心警惕却越来越重,这个老太监深不可测,无隙老人在他面前连个狠话都不敢放,自己似乎更没有机会溜掉啊。
至于去长安受审,笑话,那可是太子的地盘,自己进了长安还想全须全尾的出来?
说不定太子恶趣味一上来,直接给自己咔嚓一刀,从此进宫给这位老太监打下手也说不定。
嗯,越想越有可能,不然这老头干嘛对自己这么客气,这不明摆着提前联络感情么。
赵玉书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心里开始默念老头和大师兄的名字,两位抓紧时间啊,就算我捏碎了木牌,我内心深处依然是你们可爱的老六,你们偷偷把我救了,找个地方一藏也行啊。
“老人家,咱们现在是走到哪了?”
“庐州,明天我们会北上,过淮河到彭城地界,然后一路向西,经东都,再到西京。”
东都?赵玉书看了老太监一眼,放着好好的水路不走,非得走陆路,硬生生绕了那么远的路,还敢经过东都,你想做什么?
或者,你想用我来做什么?
东都,书院书塔顶楼,书院正副三位祭酒和天机阁四位先生都在座。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讨论的,小师弟被太子的人拿了,我们去救回来就是。”先开口的是二师姐阿离,她跟往常一样斜靠在窗前,一身红衣似血。
“他当众毁了书院木牌,就是要表明做的事跟书院无关,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就等于让书院宣告我们不讲道理,要与天下修士为敌。”温祭酒拍了拍椅子,颇为愤慨:“这小子怎么就不能忍一忍!”
阿离颇为不屑:“您不看看我们是谁教出来的,什么时候忍过,又什么时候需要跟李家的人讲道理。”
“对了,老师呢?”老四孟衍赶紧打断,二师姐对西京皇城里那家子半分好感也没有,平时没机会都想着法的创造机会去找麻烦,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她能放过才怪。
“老师去赴衍悔大师的约了。”三师兄魏忧拿着小本本,头也不抬。
众人听到衍悔两个字都是眉头一皱,这世间还能勉强让老师头疼的人不过一掌之数,衍悔绝对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救,等他们将赵玉书抓到西京,我们书院的名声,也怕是会大为受损。”
刘祭酒在旁劝了一句,温祭酒瞪了他一眼:“没说不救,只是不能就这么冲过去抢人!老大,你的意思呢?”
顾长风站了起来:“我觉得,他们就在等我们去救。”
温祭酒点点头:“继续说。”
“只要书院的人出手,无论救成救不成,书院弟子滥杀还护短的名头便摘不掉了,相比小师弟的命,他们更看重怎么搞臭书院,所以···”
所有人都看向顾长风,等着他所以之后的话。
“不能救。”
阿离冷哼一声,魏忧摇了摇头,孟衍叹了口气,温祭酒愣了一下,随即低头不语。
刘祭酒欲言又止,最终也是长叹一声,站在了温祭酒身后。
赵玉书现在一点也不慌,甚至还有点惬意。
一路走的很慢,慢到跟郊游差不多,按这个速度,两个月也走不到西京。
而自己在车队里享受的是最为顶级的待遇,老太监把自己当皇子一样伺候,五百个金吾卫前呼后拥,上百个仆役顿顿不重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