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太子进皇陵祭祖的人选已经定了。
按理说李家血脉可以不受皇陵限制,大可放几个高阶修士进去,李家开枝散叶数百年,总有几个高手。
可太子不敢,因为他不知道哪一支是他兄弟的人,这些自家人此时比外人还危险。
于是除了小天师,他只带了一位长安书院关系亲近的同族,和三名原来东宫势力下的勋贵。
皇陵可以进九个修士,但还有三个李氏族人本就是修士,他们必须进去,给太子的名额便只剩六个。
六个也够了,剩下三个哪怕联手也不是他们六人的对手。
六名六重天,在皇陵里,该是无敌的。
只要完成祭祖,承接了祖宗的庇佑,真正坐上那个皇位之后,自己的修为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外景大圆满,然后只需一次契机,就能直接突破内景,到时只要让阴司拖住李离,自己一个人就能凭千里江山图灭了书院。
太子狠狠的握了下拳头,未来充满了希望。
转眼到了月底,陈员外又组织了两次集训,训练的方向便是以赵玉书的太子以身入局,以个人荣辱做注,胜东南半子这个论调为核心,疯狂攻击对方在东南的不作为,以及在江南红莲教叛乱一事上的无能,争取在大方向上突出一个:太子做的不完美,但比你们这群废物强多了。
然后太子会在局势大好的时候站出来调停,声明都是自己人,大家只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将来江南平复,各自回去做自己的逍遥王爷,一应嫌隙都一笑揭过,自家兄弟嘛。
打一棍给个甜枣,非常标准的御下之道,然后赵玉书,不,白锦堂这位功臣会得到新皇的赏识,短时间内风光无限,在最高点的时候,白锦堂一个小小的错误会被谏官突然抓出来,皇帝在满脸痛惜下将他一撸到底,扔出去给人泄愤。
真正的赢家便是太子,以及陈员外和郑攀这种坚定的太子党。
然而赵玉书不在意这些,事情没机会走到那一步,等自己怼赢了对面,获得跟着太子进入皇陵祭拜的机会之后,白锦堂的身份就要消失了。
太子也要消失了。
钟声响起,新的一月到了。
赵玉书在客厅睁开眼睛,收拾好衣物,迎着夏日早早便灼热的阳光走出小院,郑重的锁上了门。
这个小院,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狼女在隐蔽处冲他点了点头,戴上一个遮阳的垂纱斗笠,跟着人群离开长安。
赵玉书斜挎长刀,缓步走向太极宫,那里是集合点。
长刀很快就会被收走,但不影响他最后再给太子加深一下刻板印象。
陈员外已经荣休,这种场合他的品阶虽然不够,但名声够响,加上是太子的人,便由他带队,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前往太祖陵寝。
祭祀明天开始,但大唐尚武,一路男人不准骑马,不准坐轿,只能步行,女子除了太后太妃等人,连诰命都得步行,所以必须提前一天出发,赶在日落之前走到,然后在陵寝外扎营,第二天一早进去祭拜。
这下可要了好多人的老命了,尤其是几个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的,若不是身边有年轻人搀扶,怕是走不出城就得歇了。
赵玉书等几名队友处在大部队偏后的位置,小队最前方是郑攀搀扶着陈员外,太子在一眼看不见的最前方。
一路上不停的有修士来回巡视,灵力一遍又一遍的扫过漫长的队伍,以杜绝任何潜在的威胁。
赵玉书数了下,这一天明处至少有十几名修士来巡视过了,包括一位已经痊愈的内景王将军,而暗处肯定至少还有三个内景,老太监、阴司使者、万启明。
幸亏是在皇陵内动手,不然自己连靠近太子的机会都没有。
一路上赵玉书一言不发,郑攀还以为他太紧张,中途休息的时候还过来安慰了他一番,其他几个同伴,跟他一样的白衣多为羡慕嫉妒,而世家子看向他的眼神则多有幸灾乐祸。
赵玉书用沉默回应了所有的眼光,默默吃完了晚饭,默默在前军早已搭好的营帐中入睡,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
第二天天微亮,队伍便开进了太祖皇陵,太子进行了极为隆重的拜祭,但在此处没有进行论战,一切要等到太宗陵寝再说。
休息一日后,次日队伍再次开拔,用了一整天的时间马不停蹄的赶到太宗陵,赵玉书看着那熟悉的军镇,长长吐出一口气。
战斗要开始了。
营火点起,太子坐在大帐中,默默摩挲着手中的画轴。
只等明天一过,自己的皇帝之位便可定下,这幅画到底是留是毁呢?
如果留下,他总担心那个神仙一样的人物有一天会突然破画而出,或许还会带出自己的老爹。
如果毁掉,李唐皇族就会失去一个最为强大的天阶至宝,面对其他修士,再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哪怕身为天下至尊的皇帝也不能事事如意啊。
太子叹了口气,将画轴放回了怀里。
李建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营帐中,耶律延从那次出事之后再也没有来找过他,那个小太监也消失了,聪明如他,立即明白了计划失败了。
而更为可悲的